卻還是如實回答:“你變成什麼樣,我都喜歡,即便是隻小狗。”
小狗的愛永遠真誠而熱烈,會不顧一切的奔向你,每次,次次。
無埃子書閉上眼睛,遮住滿眼的欣喜與委屈,心臟快要從胸腔裏跳出來。
他知道她是認真的。
鼻尖忽然泛起酸意,原來人真的會因爲真誠而熱烈的愛意熱淚盈眶。
可他不敢賭,他不想再做一次被人隨意丟棄的小狗了。
他的前半生從沒幸福過,他不信突然有一天幸福會降臨到自己的頭上。
他寧願,自己就這麼一直不幸下去,沒有期待也就沒有失望。
閉着眼,不讓洛棲看見眼裏快要溢出的情緒,一開口便潰不成軍,嗓音嘶啞。
“你走吧……別再來找我了。”
“我不需要有人愛我,反正說不定哪天我就死在外邊了,讓你徒增煩惱。”
一個人活着已經很累了,他不想再將那僅剩的一點精力分給其他人了。
何況他也配不上那滿腔赤誠的愛意。
衆生皆苦,憑什麼他會得到幸福?
洛棲蹙眉,執拗着不肯走。
“我不走,除非你跟我一起走。”
她不喜歡這個地方,這讓她很沉悶窒息,她直覺,無埃子書不該是這個模樣,他該是風清月朗的少年郎,是展翅高飛的雄鷹。
而不是……在這腌臢之地以一個遊戲人間的態度頹廢下去。
她想拉他一把。
不是想,是一定。
“想讓我跟你走?你是我誰啊?憑什麼管我?”
他一上頭便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傷人的話想也不想便脫口而出。
傷人又傷己。
洛棲並未在乎這些傷人的話語,好像不論說什麼話都不會掀起她一點情緒,只是執拗的看着無埃子書,彷彿他不跟她走,她就會一直在這站到地老天荒。
無埃子書只覺煩躁得慌,那視線太直白,只想趕快讓洛棲離開。
“想讓我跟你走?好啊。”
他拍一拍手,清脆的響聲在空曠的房間裏格外的突兀。
一羣小廝端着酒壺魚貫而入,整整齊齊的將酒壺擺在洛棲面前,然後又出去。
洛棲不解,疑惑看向他。
“這裏一共有十壺酒,若是你喝完了,我就跟你走。”
他看着他,像是篤定她不敢喝。
就算洛棲敢喝,那也撐不到十壺便醉了。
洛棲緊閉着脣,因爲化了妝的原因,他看不出她掩飾在妝容下面的蒼白脆弱。
她快要站不住了,裙子底下的雙腿已經在顫抖。
她不知道這副身子能不能堅持到喝完十壺,甚至可能一壺便會要了她的命。
“怎麼?不敢喝?”
洛棲沒去聽他的嘲諷,只是定定的看着那擺成一排的酒壺,良久,才指尖微顫着拿起來,朝着嘴裏灌進去。
辛辣的酒劃過喉嚨直到胃裏,燒的火辣辣的疼,巨大的刺激將她生生逼出淚水,灼燒感極其強烈。
不知爲何,她好像嚐出點苦澀的味道。
這讓無埃子書感到震驚,她居然真的喝了!她看着不像是會喝酒的人,他甚至覺得她會知難而退。
可眼前的事實讓他不得不相信。
這一摔,還磕到了洛棲的腰,劇烈的疼痛讓她倒抽了口涼氣,重重的砸到地上,眼前發黑看不清東西,心臟開始刺痛喘不過氣,渾身骨頭像是碎了一般,胃裏也灼燒的生疼。
她被巨大的疼痛淹沒,快要窒息。
無埃子書在她摔倒時便立馬站了起來腳步走到她身邊,腳步慌亂甚至連他自己都沒發現。
趕緊將地上的人抱起來。
語氣焦急,“你怎麼了?不是一壺酒嗎?”
金盞聽到裏面的聲響,立刻推門進來,一進來便看到無埃子書將洛棲抱在懷裏。
“將我家小姐放開!!你對我家小姐做了什麼?”
她大步過去將洛棲從他懷裏搶了回來,無埃子書因爲巨大的恐慌,沒有出手爭奪。
他剛剛……好像看到她的脖子上泛起了青色……
他不是……只讓她喝了酒嗎?怎麼會這麼嚴重?
金盞因爲習過武,抱起洛棲來毫不費力,臨出門前回頭恨恨地朝着無埃子書看了一眼,神色冰冷。
“若是我家小姐出了什麼事,就算天涯海角,我也一定會殺了你!”
無埃子書愣愣的看着自己的雙手,這雙手剛剛抱過洛棲。
她怎麼會這麼瘦?瘦的只剩骨頭,彷彿輕輕一捏就能折斷似的。
洛太傅虐待她嗎?
可是,她不是太傅府千嬌百寵的大小姐嗎?
看着滿地的碎片,怔怔的走出去,他不想待在這,他要離開這裏!
即使碎片劃過他的腳,即使腳掌心已經被劃的鮮血淋漓不成樣子了,他仍舊渾然未覺,失魂落魄的跑了出去。
———
金盞抱着洛棲一路朝着太傅府奔去,可還是太慢,直接僱了輛馬車。
她抱着洛棲,整個人都在顫抖,語氣哀求,“小姐您堅持住,我們馬上就到府上了,別怕。”
疼痛讓洛棲說不出話,可比這還要疼百倍的痛苦都承受過,這點她還是能堅持住的。
她睜眼看着滿臉淚水的金盞,張了張口,聲音很小,讓金盞要將耳朵湊近才能聽清。
“別哭了,我沒事。”
一句話讓金盞哭的更厲害了,“小姐您都這樣了還沒事,要是早知道您找的是無埃子書,我就不該讓您去。”
無埃子書在京都的名字誰不知道,風流浪蕩子,卻又手段狠辣,暴戾又無情,他甚至連自己的爹都能囚禁。
洛棲氣息微弱的搖搖頭,“是我要去的,就算你攔着我,我也依舊會去找他,你攔不住我。”
她喘了口氣繼續道:“你別跟他說我有心臟病,他若是問起來,你就說我是感染了風寒,很快便能好……”
她不能讓他擔心。
“他怎麼會擔心……”他是出了名的無情。
後一句話金盞沒有說出來,看着洛棲固執的眼神,她就說不下去了。
洛棲狠狠地咳嗽起來,像是要將肺給咳出來。
金盞邊哭邊拍着她的背,“小姐您別說話了,我知道了,我答應你,在堅持一下,馬上就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