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終於亮了!

    金桃邊揉着發麻的胳膊邊往小廚房走,趴在桌子上睡一晚,真的是渾身疼。

    幸好昨天后半夜謝無一直睡的還算安穩,燒也退下去好多,只剩下一點點低燒了,再喝上幾服藥應該就沒問題了。

    金桃估計着謝無快醒了,她就起身先去小廚房盛粥,想着等他醒了正好能喝。

    只是金桃沒想到等到她再次回屋的時候就看到謝無扶着牆往外走。

    “你怎麼都起來了?”

    病了這麼一場,人都快虛脫了,剛醒了就下地。

    謝無擡頭看到金桃從門口進來,眉頭一皺,毫不掩飾自己眼睛中的厭惡:“這是哪裏?你到底想幹什麼?”

    得!

    謝無這醒了就又恢復到了一開始見面時那拒人於千里之外冷冰冰的樣子了。

    不過,見過昨天晚上他夢魘的樣子,金桃現在一點也不怕他了,他只是用一層長滿刺的外殼在保護自己,讓自己有點安全感。

    金桃放下手裏端着的碗,走上前儘量讓自己顯得和藹可親一些:“這裏是醫館,你的燒還沒有完全退下去呢,你先回牀上躺着,別又受涼了。”

    謝無完全不聽,繼續往外走,順帶還不忘厭惡的說:“不用你管!”

    看到謝無這完全不聽勸的樣子,金桃正在猶豫自己要不要教訓他一頓,卻有人先她一步發飆了。

    一道嚴厲的聲音從門外傳來,中氣十足:“回去躺下!”

    金桃扭頭就看到張大夫站在門口吹鬍子瞪眼的看着謝無,程丁小心翼翼的跟在身後,拼命示意金桃快點把人扶回牀上躺下,別惹他師父生氣。

    老人家的脾氣原來這麼火爆呢!

    不過,她喜歡!

    她不敢說的話有人替她說了。

    金桃連忙打圓場:“昨晚多虧了張大夫救了你一命,你總得聽張大夫的話吧,快回去躺着。”

    聽了金桃的話,謝無知道眼前的老者是他的救命恩人,所以認認真真、規規矩矩地給張大夫行了禮:“謝謝張大夫的救命之恩,只是我已經沒事了。”

    還是要走。

    這人怎麼這麼犟呢?!

    眼見着張大夫氣的快要上手打人了,金桃連忙上前攔住,半推半扶的把謝無按到牀上躺着,嘴裏還得說着討好的話:“他這就躺下了,您老別生氣。”

    得罪誰也不能得罪自己的主治大夫呀!

    不想要命了?!

    看到謝無被按在牀上用被子嚴嚴實實蓋的只漏出一個腦袋來,張大夫才終於消氣了一些,不由得又嘮叨起來:“你們這些年輕人就是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我這好不容易把人救活了,一醒了就開始瞎折騰,萬一再有什麼事,別人還以爲是老夫我醫術不行了呢。”

    “您別誤會,我弟弟就是和我鬧脾氣呢,您老別和他一般見識。”

    金桃說完俯身贈送了謝無一杯水,成功堵住他想說話的嘴:“看你嘴乾的,快多喝點水,看看你,不聽姐姐的話,就愛和姐姐鬧脾氣。”

    金桃餵了水又對張大夫說:“不過,話說回來,張大夫醫術果然高明呀!昨天我還生怕他就這樣病死了,我連把他埋哪兒都想好了,沒想到他這才喝了您老開的一副藥,今天就又有力氣和我鬧脾氣了,還真是得謝謝張大夫。”

    金桃不論眼神還是語氣,都充滿了對張大夫醫術的崇拜。

    張大夫臉色終於有點緩和了,就連一旁的程丁都不由得佩服金桃這馬屁拍的好,他師父的脾氣他太瞭解了,生起氣來可不容易哄。

    金桃總能恰到好處的把他師父哄高興了。

    金桃心裏也默默地舒了一口氣,這一大早上哄完小的還得哄老的。

    只是牀上躺着的謝無靜靜地看着這一切,眼神裏極其的複雜。

    弟弟?

    賭氣?

    還想埋了他?

    接下來的看診很順利,只是後面張大夫開出了比昨天更長的藥方,金桃還隱約認出了藥方裏有幾味極苦的中藥。

    金桃心裏猜想:大概張大夫還是沒有完全消氣吧。

    等到人都走了,謝無才幽幽的問道:“你準備把我埋哪兒?”

    說話聲音不帶着一絲情感,嚇得金桃心裏“咯噔”一下。

    她偷偷看向謝無,謝無也正看着她,嘴角緊抿,冷靜、銳利的眼神裏帶着些探究。

    在這樣的眼光注視下,金桃更是心虛,謝無心思縝密、細膩,她怕漏出異樣。

    雖然他們算不上是好朋友,但是卻算得上是“死對頭”,謝無對金桃的性情應該會有基本的瞭解,她應該說些“死對頭”應該說的話。

    金桃強裝鎮定,儘量讓自己看起來跋扈些:“你要是真死了,應該輪不到我埋你吧?要埋也是你家裏人埋,他們愛埋哪兒就埋哪兒,和我有什麼關係?”

    謝無輕笑出聲。

    金桃以爲會迎來謝無殺人的眼神,沒想到他竟然能笑出來,第一次看見他的笑,就像是一抹陽光照到了湖面上,波光粼粼,漂亮的移不開眼。

    “還是別埋了!如果我死了,有人把我埋了,我是不是下輩子還要報答那個人?這樣說,我豈不是還得再投胎一次?”

    明明是笑着的,卻說出了最絕望的話,他對這個世界好像沒有一點的留戀。

    這話說出來,金桃都感覺自己背後“颼颼”冒涼風。

    這時,恰巧窗臺上落了兩隻麻雀,“嘰嘰喳喳”的叫喚着,似乎是在找喫的。

    金桃指着那兩隻麻雀說道:“快看!那有兩隻麻雀。”

    可是,隨着金桃說話聲響起,兩隻麻雀撲棱着翅膀,驚慌失措的飛走了。

    金桃站到窗臺邊遺憾的說道:“可惜飛走了,我還想給他們喂點小米喫呢,天氣冷了,食物可不好找。”

    金桃重新回到牀邊坐下,意有所指:“如果它們能相信我就好了,我肯定會對它們好的。”

    謝無不屑的說道:“然後呢?被你玩弄在手心裏嗎?它們寧可凍死、餓死、死無葬身之地,也不願落到你的手裏吧!”

    喂!

    不用把她說的這麼惡毒吧?

    “可是,不是每個人都是壞人,也許有人只是單純的想幫助別人呢?”

    “單純?”謝無輕蔑的一笑:“每個人做的事情都會有他自己的目的,人性是很複雜,不要輕易去試探別人。”

    謝無最後一句話警告味十足,金桃知道他們的對話該停下來了。

    從昨天晚上他夢魘,到今天早上他說的話這些話,足夠證明謝無的戒心很重,她想要贏得他的信任,恐怕是沒有那麼容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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