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桃漫無目的的走着，竟然不知不覺走到了一處賣湯圓的攤子面前。
金桃覺得眼熟，這裏不就是在記憶裏看到小謝無坐在這裏喫湯圓的那處攤子嗎？
這麼多年擺放的位置都沒有發生什麼變化。
“三小姐，那裏坐着的是不是謝公子？”百香悄悄在金桃耳邊說道。
說完又接着說：“我先去其他地方逛逛吧，你和謝公子說會話。”
金桃無聲的走過去坐下，謝無看到她沒有很多的意外，只平靜的說：“要不要來一碗。”
“好啊！”
老伯笑呵呵的又端過來了一碗湯圓：“這位小公子年年都來我這裏喫湯圓，今年終於多了一位女郎陪着了。”
謝無每年都會來？
可能是每年都會到這裏緬懷他的母親吧？
金桃仰頭朗聲說：“明年我們還會一起來的。”
謝無拿着勺子的手微微顫了一下。
“好呀。”老伯笑的更開心了，“你們年輕人就是好，明年你們如果真的一起來了，我老伯請你們喫這頭一鍋的湯圓。”
“老伯請客，那我們明年一定會再來的。”
“好、好！”
說完，老伯就又去招呼其他的客人了。
金桃吃了一顆碗裏的湯圓，果然香香甜甜的，咬一口滿嘴留香。
老手藝果然好喫。
謝無低着頭，靜靜的看着碗裏一個個胖乎乎的湯圓：“我娘以前告訴過我，過元宵節的時候一定要喫一碗湯圓，來年一年都能過的甜甜蜜蜜的。我一直都聽孃的話，每年都吃了，可是……”
可是，爲什麼還是過得很苦……自從他孃親離開之後，他就一直覺得人間好苦，只有孤零零的他一個人。
這湯圓他年年喫也沒有嚐出來多少甜……
“那是因爲你沒有喫我的呀。”金桃把自己的碗推過去：“我把我的分給你，吃了我的湯圓，來年你的日子一定甜甜蜜蜜。”
“我把你的吃了，你怎麼辦？”
金桃想了想：“那我就跟在你身邊，寸步不離。你日子過的甜甜蜜蜜的，我肯定也能沾點甜呀。”
謝無笑了起來，金桃總是能說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理由。
不過，剛剛壓在心底的霧霾消散了許多，不知道具體從哪天起，他的生活確實是發生了一些變化，好像心裏感覺不再那麼孤單了。
“來，餵你一個。”金桃舀起一個湯圓趁着謝無愣怔的時候喂到他的嘴裏，“祝我們的謝公子明年甜甜蜜蜜、得償所願。”
謝無慢慢的嚥下嘴裏的湯圓，看着眼前笑靨如花的人：好甜！
這顆湯圓怎麼這麼甜！
比他喫過的任何一顆都要甜。
“有沒有覺得我的比你的甜？”
謝無點點頭。
“這就對了。”金桃得意的說，“以後你就喫我的，我的都讓給你喫。”
這時，不遠處有騷動，有人大喊：“有人跳河了！”
金桃差點以爲自己又回到了謝無的記憶裏了，因爲現在發生的事情和當時發生的事情一模一樣。
金桃害怕勾起謝無的傷心事，看向謝無，謝無則安靜的繼續喫她碗裏湯圓，像是完全沒有聽見旁邊的騷動一樣。
“我過去看看。”
“別去。”謝無拉住金桃的手：“坐下來，跳河的人有什麼好看的，別一會兒嚇到你。”
金桃感受着謝無微涼的手緊緊地握着自己，聲音有些沙啞。
金桃又想起了那晚，也不知道當時小小的他是怎麼面對曾經最親密的人變成一具冰涼的屍體的。
金桃心底一軟，聽話的坐下來，柔聲說道：“好，我不去了，聽你的。”
“我喫完了。”謝無擦擦嘴，拉起金桃的手，“咱們走吧。”
金桃楞楞的跟着謝無往前走，今天大街上還有許多年輕的男女拉着手走在一起，所以他們這樣手拉手也並不算突兀。
金桃不忍心抽出手，走了半晌她才突然想起來：“我的兔子花燈忘拿了。”
忘在了剛剛喫湯圓的攤位上了。
謝無停下來，環顧四周又買了一個桃花樣式的花燈：“這個送你。”
“比我剛剛那個兔子花燈還好看。”金桃高興的接過來。
“這位公子可是好眼光，這個桃花花燈更配姑娘呢。”賣燈的攤主也急忙在一旁推銷。
金桃美滋滋的覺得此話甚是有理。
這時，又來了幾個人看花燈，只聽一個人說道：“你知道剛剛跳河的人是誰嗎？”
本來金桃準備走了，卻因爲這一句話停下了腳步。
“誰呀？我只知道是一個女人，我上前看了一眼，嚇人的狠……再也不敢看了，要不然晚上回去該做噩夢了。”
另外一個人又神祕的說：“我知道，就是那個街邊謝府的夫人，她兒子不是被官兵抓走了嗎？估計是想不開就跳河了。”
“你說的也是。都不知道她兒子犯什麼事了，估計是救不了了，要不然她怎麼能想不開跳河了呢。”
“她不是還有個養子嗎？聽說呀，長得一表人才，學問又好。”
“早就斷絕關係了！要我說呀，越是讀書多的人越是忘恩負義，把他養大了，轉臉就和謝府斷絕關係了，這次正好謝府出事，人家也不受牽連。”
“這麼說，那個謝夫人還真是挺可憐的呢，也是個心善的。”
“心善啥？我有一個親戚在他家裏做事，據說那謝夫人可是個狠人呢。那些貴人們的彎彎繞繞多着呢，咱們可看不懂，不過，咱們這平頭老百姓的管他那深宅大院裏的是人是鬼，和咱們也沒有啥關係。”
“是呀！他們這些人都是表面看着光鮮，背地裏還不如咱們過的舒心呢。”
“就是就是。”
……
跳河的是謝夫人？
電光石火之間金桃似乎明白了一切。
金桃轉頭看向謝無，見謝無也在看着自己，只對視了一眼，謝無就轉過身繼續向前走，似乎是有點不敢面對她。
謝無的眼睛依舊像初見時的那麼黑，眼底總是藏着太多的情緒讓金桃來不及看清楚。
現在想起來，金桃有些明白謝無爲什麼從始至終一直那樣的平靜，因爲今晚這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