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聲清越悅耳。
“你給我機會?葉淵,若是我不管你,你一定會病死在這裏,別說你能不能走出去,再過個兩日,你身上的傷口便會開始潰爛,我這裏的藥不多,能不能救你,看我心情。”
陸雲笙摔下來的時候,正好坐在他身上,所以葉淵傷的比她重。
索性,他們掉下來時,先被樹枝拖住,不然的話,葉淵那身骨頭早就斷了。
葉淵聽她這麼說,那副哂笑的表情像是早有預料。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我真是越來越喜歡你了,陸雲笙。”
“那真是感謝殿下垂愛啊。”
她的語氣陰陽怪氣的。
葉淵這句話,一個字都不能信。
“只要你能帶我出去,我可以告訴你我來大周的目的,如何?”
陸雲笙沉默了片刻:“你憑什麼覺得知心酒鋪和天下閣查不到?”
“這件事,你們不可能查到。”葉淵表情肅冷,斬釘截鐵:“因爲只有我與父皇知道!除非你們抓了我父皇逼問,否則斷然沒有可能知曉內情。”
陸雲笙皺眉,意識到此事恐怕不簡單。
說不定藏匿了天大的陰謀。
但,葉淵這個人最是狡詐。
誰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我憑什麼相信你?”
葉淵一笑:“只有這一個途徑能知道內情,你想放棄我不攔着。”
他的表情有幾分視死如歸的架勢。
陸雲笙眯起眸子:“也罷。”
她從袖口中掏出一粒藥,遞給他:“把這個吃了。”
“這是什麼?”
“毒……”
她的話還沒說完,葉淵就已經奪過那顆藥吃了下去。
陸雲笙:……
“你不怕死?”
“怕,怕死了,哈哈哈。”葉淵咧開嘴,大聲笑着。
陸雲笙斂眸。
真是個怪傢伙。
“走吧,時間緊迫,我可以接受被你毒死,但是死在這,實在是……屈尊降貴。”
葉淵扶着牆壁,一瘸一拐地往前走。
他的五臟六腑包括雙腿,都有傷。
陸雲笙來不及細想,急忙跟上去。
先找找出口。
若是運氣好,先碰上傅南霄,那葉淵便跑不掉了。
兩個人順着河流往裏走,裏面的光線很暗,很難看清前路。
葉淵忽地停下腳步,回過頭。
“抓緊我的衣服。”
“啊?”
“啊什麼!快點!走丟了我可不管你!”
陸雲笙生怕他耍什麼把戲,拽着他的衣襬。
葉淵的嘴角浮起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
他邁步繼續往前走。
約莫走了一刻鐘,眼前忽然明亮起來。
入目的是一處空地,上方透進來刺眼的光。
空地上還有幾具屍骨,看樣子已經死了很久。
陸雲笙鬆了手,擋了擋眼睛,適應了強光之後,她走上前查看屍骨。
白骨森森,有幾分駭人。
突然,一隻毒鏢猛地射過來。
“小心。”
葉淵猛地撲過去,抱着她在地上滾了幾圈。
這麼大的動作,牽動了傷口。
葉淵發出一聲悶哼,強忍着疼痛。
“葉淵!”
陸雲笙蹙眉,去查看他的傷口。
葉淵擡手握住她的手腕,嘴角掛着淡笑:“想趁人之危?”
陸雲笙收回手。
“懶得管你。”
這時,從暗處緩緩走出來一個人。
那個人滿頭的白髮,佝僂着身子,衣服破碎不堪。
他緩緩走出來:“何人?”
不等陸雲笙開口,葉淵爬起來,擋在她的身前:“無意闖入,前輩見諒。”
老人擡起頭,那雙老眸掃向陸雲笙時,忽地頓住。
“你!”
見他目光不對勁,葉淵擡手擋住了他的視線,低聲道:“往後退。”
陸雲笙詫異地擡頭。
“別死在這,我會看不起你,滾後面去。”
陸雲笙沒說話,只是靜靜的站着。
那老者往前邁了一步,瞳孔震動。
“你是何人!”
“前輩有什麼衝我來,對一個小姑娘作甚!”
“你是憐娘什麼人?”
憐娘……
陸雲笙渾身一僵,猛地忘買了一步。
葉淵趕緊抓住她的手腕:“我說的話你當耳旁風?”
“他沒有惡意。”
陸雲笙拂開他的手,走上前:“前輩如何得知我孃親的閨名。”
“孃親……怪不得…怪不得,你和她這麼像。”
“您認識我孃親?”
陸雲笙神色僵硬。
記憶裏,孃親的模樣都快消弭殆盡。
她其實有很多問題想問她。
卻沒有機會。
老者臉上落下兩行熱淚:“憐娘…憐娘…她是我最愛的人。”
“什麼?”
“你是小笙吧?”老者席地而坐,神色惆悵。
“我是。”
陸雲笙上前。
“唉。”老者長嘆了一口氣:“能在死之前見到你,我死而無憾。”
“前輩,您和我娘……”
“都是陸泊!那個淫賊!”
老者一拳砸在了地上。
“當年,他貪圖憐孃的美貌,輕薄了她,逼迫憐娘嫁給他。憐娘不從,但是後來卻發現…她懷了身孕…不得已之下,她只好嫁給陸泊。她向陸泊提出條件,要做正室,爲了給你嫡女的名分。”
陸雲笙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是這種結果。
她一直以爲孃親至少對陸泊有感情。
“就差一年,就只剩下一年,她就可以拿了賣身契,離開國公府。她答應我的,要和我長相廝守,一輩子在一起……”
老者哽咽道。
“失去她之後,我到處找你的蹤跡,我不相信你死了。但是,我沒找到。於是,我便想跳崖自盡,去陪憐娘,向她賠罪。然後,我便掉進了這洞裏,獨自生活了六年。”
陸雲笙眼眶溼熱,眼淚順勢而下。
“前輩……”
“我找了你四年……”老者擡起頭。
那張臉上早已佈滿皺紋。
若非他說,陸雲笙都不相信他的年紀和陸泊差不多。
他這副樣子像六十幾歲。
大概是憂思過度…
“我…我遇到了神醫,是他將我養大。”
陸雲笙在他面前坐下來:“我沒想到,這個世上,我還有親人。”
葉淵冷哼一聲:“無憑無據,誰能相信?陸雲笙,你可別被人騙了。”
“葉淵,這和你無關!”
“切,我懶得管。”葉淵獨自走到一邊,靠着牆壁坐下來。
老者見狀,也沒惱火。
他擦了擦眼淚:“小笙,能見到你,我很高興。”
“他是誰?”
陸雲笙翻白眼:“一個狡詐之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