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
孩子稚嫩的聲音，虛弱空洞。
這一瞬間，彷彿就能在秦莫早已經千瘡百孔的心上，再來一刀！
他深吸了一口氣。
病牀上蜷縮着一個小小的身影，乍一眼看過去。
秦莫心裏都是一抽，因爲感覺上，就像是……和他不久之前纔剛剛從電梯監控裏看到的畫面裏，那個蜷縮在電梯轎廂角落裏的纖細身影，重疊了一般。
秦莫往前走了兩步。
似乎是希望陽陽能夠好好休息休息，所以病房裏的燈光已經調暗了下來，只剩一個落地燈，在吐露着暖黃色的光線。
“嘀，嘀，嘀……”
生命監護的儀器，正在發出有節律的聲音來。
顧星陽蜷着瘦小的身子，蜷縮着抱腿坐在牀頭。
他沒有戴上帽子，沒有什麼頭髮的腦袋，光光的反射着落地燈的光。
使得他看起來更加令人心疼的虛弱可憐。
孩子細瘦的手指，捏着氧氣罩，扣在自己的口鼻上，努力地呼吸着。
但不難聽出，氣息彷彿都透着幾分虛弱感來。
秦莫走了上去。
顧星陽擡起眼睛看着他，小臉上一雙眼睛顯得更大更黑了，直勾勾地盯着秦莫。
儘管已經處置過了，但是秦莫依舊不難看出，顧星陽口鼻處，還有些沒有來得及處理乾淨的血跡。
他朝着秦莫伸出另一隻小手來。
秦莫垂在身側的手，依舊還在略略發抖。他努力握了握拳頭，手指反覆握緊在鬆開，努力將那份顫抖剋制住了，這才朝着孩子的小手握了過去。
秦莫覺得自己的手很涼，沒什麼溫度，原本還擔心會不會涼到陽陽。
孩子小手上，這冰涼的溫度，宛如直接在秦莫的心尖上捏了一下。
秦莫薄脣緊抿，努力忍住痛苦之色來。
“兒子。”秦莫輕輕捏了捏他的小手，“你不要嚇爸爸。”
顧星陽黑亮的瞳眸定定看着秦莫，似是想要對他露出個笑容來的。
但是努力彎了彎嘴角，看起來，卻依舊像是要哭一樣。
秦莫看到了他放在腿邊的筆記本電腦。
“你看到了。”秦莫的語氣肯定。
顧星陽吸了吸鼻子，輕輕點了點頭。
鼻子裏又有血落下來，雖然比起先前口鼻流血的洶涌程度，已經好了很多。
但也已經足夠讓秦莫感到驚嚇和恐懼。
在這一刻，在秦莫腦中巨大的驚嚇和恐懼裏，隨之浮現的，還有當初在他還不知道陽陽身份的時候。
雖然不說縱容，但是也沒有及時發現和阻止母親對陽陽的言語傷害……
那時陽陽也是忽然發了病，當時顧千里的那種絕望。
秦莫此刻，清清楚楚的感受到了。
顧星陽甚至現在還能夠保持清醒意識，按說比那時的情況要好。
卻也依舊讓秦莫恐慌，並且忍不住去回想，那時候的顧千里，心裏扛着的，是怎樣的情緒。
顧星陽擦了擦鼻子裏滴落的鮮血，看起來像是習以爲常的平靜，說道，“這是剛纔沒擦乾淨的，所以不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