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是寬慰起看上去明顯已經失去希望的源童。
“其實我覺得,雖然你說那怪物已經是渡劫六重了,但是我們人多勢衆,也未必沒有機會將其消滅。”
源童聞言,卻是苦笑一聲。
“渡劫六重,只是萬年之前的事了。”
“雖然被封印了,但這怪物能夠吞噬世間一切能量,也包括,維持封印的能量。”
“哪怕是靠着那宗神物的特殊性,對方吞噬的速度極其緩慢。”
“但這萬年以來,我的確感知到封印的能量無時無刻不在減弱,而對方的實力顯然每時每刻都在增長。”
“如今我境界跌落嚴重,雖然隔着封印感知不到那怪物具體的實力,但每每窺視深淵,皆有一種如芒在背的大恐怖之靈覺。”
“不排除,那怪物如今已臻極道了。”
此言一出,連方天的心裏都是開始沒底了。
沉吟片刻,方纔詢問道,“即便如此,對方終歸會受到這方世界的壓制,不能發揮全部實力。”
“況且,那怪物只不過是一個多方血脈拼湊而來的低廉的品種,同階之中,戰力也算不上強悍。”
這話倒是事實。
到了一定境界之後,就不再是會的越多越好了。
專修一道的強者,往往走得更遠。
按照源童的說法,那怪物吞噬了多種妖族的血脈。
這隻會使得其血脈之力駁雜不純。
妖族的力量來源,全憑血脈。
單單這一點,便能讓那怪物實力比同境界的妖族低上三成。
但源童只不過是嘆息一聲,緩緩搖頭。
“再弱的極道修士,也是極道。”
曾經,自己也是渡劫四重的境界。
更是身爲天道,在天瀾大陸本土戰鬥有着天然的優勢。
而那怪物也不過是渡劫六重。
彼時,對方周身的氣息更加紊亂,連控制好自身的力量都做不到。
但即便如此。
自己在對方面前,也是毫無還手之力。
渡劫期修士,每一重的差距,都是宛若天塹。
而極道這一門檻,踏入與未踏入的差別更是不可以道理計。
直面過對方的恐怖的源童。
根本不會被方天輕易洗腦。
任憑對方說得天花亂墜,也絲毫不爲所動。
方天見到其這副死氣沉沉的樣子,也是眉頭緊皺。
對方的心裏,顯然已經早已認定了天瀾大陸的滅亡。
所以如今,正是心如死灰的等死,不管如何,都激不起對方反抗的鬥志。
不過心念一動,方天便是又有了主意。
知曉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騰雲商會。
自然曉得該如何拿捏對方的心態。
只是片刻之間,便是當即冷笑起來。
“算了,豎子不足與謀。”
“看來,漫長歲月的苟延殘喘,早已磨平了你的棱角。如今的你,已經不再是此方世界的守護意志,而是一個混喫等死的廢物罷了。”
“浪費口舌與你說這麼多,實在抱歉。”
說着,方天便是行了一禮,直接轉身離去。
那模樣,就如同不再覬覦源初之物以及那宗未知的神物了一般。
“諸位,撤吧,看來我等找錯人了。”方天大笑起來,便是衝着衆人打着眼色。
邁步而去,沒有一絲一毫的眷戀。
一步、兩步......
終於,一聲叫喊讓其如釋重負。
“你不必激我,若是你能夠拿出讓我看見希望的方案,我自會隨你一起放手一搏。否則,我不可能加速天瀾大陸的滅亡。”
源童淡淡地開口。
這便是其一再否決的原因。
天瀾大陸的滅亡已是不可逆之勢。
但滅亡,亦有快慢。
等封印被對方慢慢磨滅,自己坐以待斃,大概還能撐個百八十年的。
而直接打開封印,與對方決一死戰,差不多能撐三天。
己方畢竟人多勢衆,對方一直喫,得喫三天才能喫完。
不過此時,弄明白對方心中的癥結之後,方天便是微微一笑。
知道對方是什麼顧慮,那就方便對症下藥了。
誠然,源童的選擇是最正確的。
身爲世界意志,對方一直以來的目的便是讓天瀾大陸存活得更久。
不過,並不是所有人都會認同他這個做法。
方天緩緩搖頭,嘆息道,“這就是你身爲世界意志的侷限性,你僅僅有着與人類相近的智慧,卻是沒有與人類類似的思維。”
源童聞言,有些好奇,反問道,“什麼意思?”
方天輕笑起來,“你可曾詢問過其他人,是否願意如你這般,一直苟延殘喘,直到最後毫無反抗的滅亡。”
“又或者說,他們,其實更願意進行抗爭,在希望渺茫之中,博取一線生機。”
“或許,即便是必死的局面,天瀾大陸的生靈,也願意選擇站着死,而非苟活。”
“戰死沙場,方爲修士之心,畏首畏尾地等待滅亡,實在是羞辱人族氣節,比滅亡,更加可怕。”
面對方天的一番言辭,源童開始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
回頭一看,祖家之中,匯聚於此的天瀾大陸倖存的修士皆是面露堅定之色。
先前雙方的交談,他們也是悉數聽在耳朵裏。
如今早已明白了天瀾大陸的處境。
真正的敵人,甚至不是這些天外來客,而是那如今較爲罕見的妖族。
這些祕辛,即便是十大家族祖上傳下來的卷宗之中也沒有任何記載。
不過在經過了短暫的震驚之後,大部分天瀾大陸本土的修士已經平靜下來。
面對源童的掃視。
祖家的老方丈率先走出,直接一躬到底。
“源童大人,我等請戰。”
其身後,不少祖家弟子率先附和,再而後便是天瀾大陸在此的所有修士。
“源童大人,我等請戰。”
“若是不能死在戰場之上,而是一無所知的等死,屬下死不瞑目。”有年輕修士慷慨激昂地嚷道。
上了年紀的修士倒是沉穩了許多,只是雙眸間的堅定之色,卻是毋庸置疑。
“源童大人,我想,天瀾大陸的修士,寧願視死如歸,也不願意一無所知地活着。”
“爲了保衛我等的家園,哪怕如同蚍蜉撼樹,希望幾乎渺茫,我等也願意放手一搏。”
老方丈滿臉肅穆,一字一頓地開口。
源童看着其與身後衆志成城的衆人。
一時之間,只感覺心裏有着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悟。
在情緒感染之下,竟也是有着一絲悸動。
隨即,源童便是掃視着衆人,見衆人無一退避。
便是緩緩點頭。
“既然如此,那便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