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走的時候沒有什麼區別。
星乃唯還是沒有醒。
降谷零的腳步在門口微微停頓了一瞬，黯淡的目光遙遙地望向了那個安安靜靜躺在牀上的女孩。
潔白的牆壁和雪白的牀單，看在降谷零的眼裏，卻都不及那人慘白的面容可怕。
爲什麼她還不醒過來呢？
降谷零試圖動用一下他已經有些混沌了的大腦。
他已經沒有爸爸了，不想再失去小唯了……
見他遙遙地站在門口不進來，這兩天一有時間就會過來，剛剛還替他看了一會兒星乃唯的黑田兵衛從病房裏走了出來。
拍了拍他肩膀，低聲道：
“她會沒事的。”
“嗯……”
降谷零垂下了有些黯淡的眼眸，朝他點了下頭：
“剛剛麻煩您了，黑田先生，您應該還有工作要做吧？這裏我來看着就好了，您快去忙吧。”
黑田兵衛有些不放心地看了他一眼，但他確實還有工作要做，最後也只能再囑咐他一遍，讓降谷零有事就給他打電話，這才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病房。
送走了黑田兵衛，降谷零重新坐回到了星乃唯的身旁，習慣性地摸了下她正在輸液的那隻手。
有些涼。
降谷零微微蹙了下眉，從病牀旁的小櫃子將暖水袋拿了出來。
早上他走的時候忘記囑咐黑田兵衛了，不過今天輸液的時間也稍微早了一點，要是前兩天那個時間點兒的話，他今天回來的時間應該是剛剛好的。
用暖水袋幫星乃唯捂好手，降谷零重新坐在了她的身邊，繼續看着她。
但是沒一會兒他就又坐不住了，彷彿是不能讓自己閒下來一般，他站起身，走到了窗戶旁。
‘唰啦——’
淺色的窗簾被拉開，明媚的陽光瞬間透過窗戶照射進了病房裏，讓星乃唯原本就蒼白的面容顯得更加虛幻了。
就像是沒有受到精心的守護，所以正在走向枯萎的花兒一般。
降谷零嘆了口氣，重新走回到了病牀的旁邊，輕輕地捋了捋星乃唯的頭髮。
淡金色的髮絲在他的指尖穿行着，軟軟的觸感讓他忍不住揉了揉。
‘啊哦，揉亂了……’
降谷零心虛地幫她捋了捋，不過剛心虛沒一會兒就又理直氣壯了起來。
反正是他用毛巾一點點幫她擦乾淨的頭髮，就算是揉亂了又能怎麼樣嘛？
有本事她現在醒過來打他呀~
降谷零一手輕輕捏着星乃唯的一根手指，另一隻手戳了戳星乃唯臉上那塊兒被呼吸面罩擠出來的軟肉。
“要快點醒過來呀，小唯，不然你就要被我一直煩煩煩了。”
或許是他的聲音終於被她接收到了，也或許是到了該清醒的時候，總之降谷零的話音纔剛落下，就感覺到他捏着的那根手指輕輕動了動。
降谷零原本還有一下沒一下戳着她臉的手指瞬間僵在原地。
他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就見那雙緊閉了多日的眼眸緩緩地露出了一點小縫兒。
降谷零心裏一急，還不等他反應過來，人就已經站了起來，正好擋在了陽光照射進來的方向。
“小唯，你醒啦！”
他一邊說着，一邊按下了牀邊的呼叫器，因爲過於着急的原因，他難得連續按了兩下。
感受到刺眼的陽光不見了，星乃唯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在看清楚降谷零的那一瞬，她習慣性地扯動了一下脣角，想要衝他露出一抹笑容。
‘zero。’
她沒有發出聲來，但是降谷零卻能從她的眼中看出來她的意思。
在注意到那雙墨色的眼眸裏再度出現了他的身影后，降谷零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
明明他在得知了降谷正晃的死訊時都沒有哭，在被黑田兵衛接到醫院裏，站在搶救室的門口等着星乃唯出來的時候也沒有哭，甚至就連這幾天守在星乃唯的身邊照顧她，眼睜睜地看着她沉睡不醒的時候，他都沒有一丁點想掉眼淚的衝動。
但是在她的眼裏再度出現了他的身影之後，降谷零自己都沒有反應過來，眼裏就已經被淚水盈滿了。
大顆大顆的淚珠順着臉頰流了下來，隨後又當着星乃唯的面兒，一滴一滴地落在了她的胳膊上，明明很輕，但是在她的眼裏，卻像是砸在了她的心裏一般，帶着淡淡的酸澀。
“zero……對不起……”
如果她能再警惕一些，如果她能再想得全面一些，如果她能……
星乃唯的嘴脣微微動了動，但站在她身邊的醫生和護士們卻沒有一個人聽清她到底說了些什麼。
如果她在一開始就不信任警察廳裏任何人的能力，質疑所有人、懷疑所有人，而不是因爲對方一直以來所表現出來能力不錯，就相信對方可以，那是不是有些事情就不會發生了呢？
還有和其他人建立關係這一點。
只要她沒有把對方放在心上，那是不是就不會再難過了呀？
星乃唯知道自己或許是又開始極端了。
但她不僅沒有改變的想法，甚至在山下理事官聽到消息，前來探望她，並且透露出想要收養她和降谷零的時候拒絕了對方。
“……我可以知道爲什麼嗎？”
被星乃唯拒絕了好意，山下理事官也沒有生氣，而是好奇地問道：
“你應該知道的吧？以你和降谷君現在的年齡，被我收養纔是最好的選擇，不是嗎？”
遺產和撫卹金再多，也終歸會有用完的那一天，如果只是用於日常生活或許還好，但他們兩個之後肯定是要考大學的，學費也是一個大頭呀。
星乃唯沉默了一會兒，就在山下理事官以爲她不會回答自己的時候。
“我不想再經歷一次失去了。”
她一邊說着，一邊低下了頭，目光直直地落在了自己的指尖上，讓坐在一旁的山下理事官完全沒有辦法看清她此刻的神情，只能聽到她的聲音緩緩傳來：
“所以只要有zero在我身邊就可以了。”
至於其他人，不論對方和她是什麼關係，親人也好，朋友也罷，她一個也不想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