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粉下意識問了句。

    “哪隻手?”

    “隨便哪隻手都行。”

    於是,趙粉伸出了右手。

    丁香伸出兩指按了上去,屏氣凝神,認真地把起脈來。

    時不時的,她還會問一些問題,趙粉臉色羞紅,但還是一一回答了。

    丁香又問了她平時的飲食、作息等等。

    這次的診脈,格外的漫長。

    而這個時候,一個身影悄無聲息地溜進了趙粉的住處。

    趙粉和二喬同住,但今晚二喬值夜,並不在屋內。

    這身影落地無聲,一雙眼睛像貓一樣在黑暗中也能視物。

    她在屋內搜尋了一會兒,沒多久,就找到了藥材庫房的進出賬冊。

    然後,她從懷裏摸出了一張紙,按在了賬冊的最後一頁,再輕輕揭下。

    這紙上塗了特製的藥物,會吸附油墨,哪怕是已經幹掉的油墨。

    如此複製了兩張後,她把賬冊放了回去,又把所有東西歸位,這才悄無聲息離開。

    而東側殿內,宋惜白卻沒有睡。

    她等了一刻多鐘,就等到了人回來。

    窗栓落下的聲音,在這寂靜的屋內格外清晰。

    “魏紅?”

    宋惜白喚了一聲。

    “主子,奴婢回來了。”

    一身夜行衣的魏紅,從北邊的耳房走出來,迅速跑到南邊的臥房。

    臥房的窗戶很大,用棉被也擋不住光線。

    但沒關係,宋惜白位份高,就算大半夜點燈,誰敢說她?

    所以,她房裏的蠟燭一直沒滅,都亮着呢!

    魏紅把懷裏的兩張紙取了出來。

    宋惜白就着兩根蠟燭,一個字一個字地看過去。

    看到第一頁時,她還沒覺得什麼。

    “看藥材,太子妃應該是風寒加上勞累過度……”

    可當她看到第二張時,臉色不由一變,猛地站起身來,險些打翻了蠟燭。

    幸虧魏紅眼疾手快,把蠟燭扶住了。

    “主子?”

    宋惜白的臉色有些凝重。

    “你們殿下,知道太子妃中過毒嗎?”

    魏紅一驚:“應該不知道,主子,太子妃中過什麼毒?很嚴重嗎?”

    宋惜白彈了彈那張紙,臉上泛起冷笑。

    “叫人不能生孩子的毒,你說嚴不嚴重?”

    先前她就奇怪,太子妃是很早就定下的,趙家對太子妃的培養肯定十分小心仔細。在這種“不孝有三無後爲大”的封建社會,一個女人能否生育,是極其重要的。尤其是嫁進皇室,還是太子,那在大婚之前,皇宮定然也有類似“婚檢”的步驟,確定太子妃沒問題,才能成婚。

    雖然有些不公平,但這種社會,就是如此。

    既然當時沒問題,進東宮後太子妃也沒有落水、淋雨之類的事,又怎麼會突然診出來她體寒不易有孕呢?

    顯然這問題,就出在宮裏。

    現在,宋惜白知道了。

    太子妃和太子一樣,都被人下了毒。

    就是不知,是同一個人做的,還是不同的人下的手。

    宋惜白這一刻的第六感告訴她,是同一個人!

    可誰會這麼做呢?

    誰有能力這麼做呢?

    太后?

    不,太后若是這麼做了,就不會把祝纖纖送進東宮。

    宮外就更不可能了,太子妃深居東宮,鮮少出宮,就算有事也只會召孃家人進宮。

    宋惜白想的頭痛,忍不住揉了揉狂跳的太陽穴。

    “殿下今晚睡在哪兒?”

    “在前殿。”

    “傳話告訴他吧!這事,宜早不宜晚。”宋惜白嘆了口氣,“太子妃中毒導致不孕,太子不知道,可顯然,太子妃自己是知道的。”

    這兩口子,做了八九年夫妻了,居然彼此都不知道對方的情況,宋惜白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至親至疏夫妻麼?

    那也挺悲哀的,連枕邊人都不能盡信,他們還能信誰?

    魏紅再次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宋惜白吹滅了蠟燭,爬上牀,睡下了。

    只是這晚,她睡得並不安穩,做了好多夢。

    第二天早上醒來,只覺得渾身乏累,眼睛都睜不開。

    她摸了摸自己的手腕,然後無奈地發現,自己也病了。

    好在不算嚴重,只是風寒,大概是昨天在中殿門口站得久了,晚上又沒關好窗戶,吹了冷風。

    魏紅還沒回來,宋惜白叫了拂柳和菊清進來,直接說自己不舒服,嚇得兩個宮女急忙去找丁香。

    丁香以最快的速度趕了過來,給她把了脈,在兩個宮女擔憂的目光下,冷靜地說道。

    “風寒,不是很嚴重,過個三五天就好了。”

    兩個宮女大鬆口氣。

    宋惜白靠在牀頭吩咐:“咱們沒藥,還是要找人去御藥房請個醫士過來,之前那付醫士就挺好的。”

    拂柳低聲嘟囔:“主子您現在這麼受寵,就算請御醫也使得了。”

    宋惜白卻不那麼想。

    御醫的醫術有多高,她都沒底,萬一人家把脈看出來她沒經人事,那不就露餡了?

    所以,還是叫小醫士的好。

    而且,宋惜白打聽過,付家也不是名醫世家,付醫士在太醫院沒靠山,就算他看出點什麼,也不會跟上頭稟告。

    拂柳說話的功夫,一旁的菊清搶先一步開口。

    “奴婢去請。”

    說完,也不管拂柳什麼反應,她直接跑了出去。

    “誰還要跟你搶不成?跑那麼快,也不怕摔着。”

    拂柳跺了跺腳,出去打熱水去了。

    丁香偷笑。

    “這個菊清,危機感很重,擔心得不到重用,一直搶着幹活,還想拉攏魏紅幫她說話。”

    “你怎麼知道的?”宋惜白好奇。

    “小宮女們說的。”

    丁香無償幫小宮女們看病,雖然很多病她因爲沒藥材也沒法治,但小宮女們至少知道自己得了什麼病,有空了就能偷偷買藥喫,再也不用擔心被拖走等死了。

    因此,才幾日的功夫,丁香已經成了東宮最受歡迎的人了。

    “趙粉的病有些麻煩,不只是月事不調,她的肝不好,但最重要的,是她的包絡有問題。”

    說到這裏,她表情微凜。

    “她落過胎。”

    宋惜白表情一變。

    “最近還是幾年前?”

    “我不確定,但應該不是最近。”丁香說着,突然瞪大了眼睛,“你該不會是懷疑是太子的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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