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這是微服私訪,稍微喬裝一下,免得被人認出來。”
宋惜白盯着他那片假鬍子,很想說太子的喬裝技術太差了,根本沒多少區別。
不過,話到了嘴邊,還是嚥了回去,還違心地說了句不錯。
之後兩人不再說話,就這麼靜靜坐着。
車內安安靜靜,車外卻越來越熱鬧。
歡聲笑語從車縫鑽進來,讓宋惜白忍不住打開了車門的一條縫。
“這是,到城南了?”
這熟悉的街道,讓宋惜白有一瞬間的恍惚。
“本想到了地方,給你個驚喜的,沒想到還是被人發現了。”
太子嘆了口氣。
宋惜白倏地回頭:“殿下是要帶我去丁家?”
太子笑了一瞬:“是,也不是。”
宋惜白一顆心都被提了起來,見太子一副搖頭晃腦的樣子,只覺得很欠扁。
“平時見殿下挺老成的,沒想到還會有如此一面。”
宋惜白幽幽說道。
太子卻表情一頓。
老?
本來想摸鬍子的手,僵在了遠處。
氣氛一下子冷了下來。
就在這時,魏紅的聲音從外頭傳了進來。
“主子,到了。”
話剛說完,馬車就停了下來。
太子神色恢復正常,先下了車,轉身要來扶宋惜白。
宋惜白推開車門,看到了熟悉的巷子。
她整個人呆在了原地。
這是她從前的家!
老舊的木門,掉漆的銅環,門檻上缺了一塊,小時候她每次偷溜出門都會在這兒崴一下。
還有旁邊的牆角,原本長着幾叢蔥蘭,如今只剩下枯草。
“這是怎麼回事?我們家……這宅子應該被髮賣了啊?”
當初宋思源被判了抄家流放,家產全部被收走了,這座宅子也不例外。
宋惜白幾次想回來看看,可又擔心被人發現行蹤後舉報,只能一直忍着。
“這個不難,這宅子輾轉被賣給了外地的行商,孤讓人買了回來。”
太子牽起她的手,推開了後門,帶着她走了進去。
“還沒來得及翻新收拾,有些雜亂,只能叫人把前頭幾間房清掃了出來。”
宋惜白眼眶紅紅的。
“多謝殿下。”
“要謝也等會兒再謝,先去前頭瞧瞧。”
說話間,兩人穿過了有些凌亂的後院,來到了稍微整潔的前院。
前院比後院要大多了,左右廂房是宋惜白兩個哥哥嫂嫂的住處,正房東次間是她爹住的,西邊則是書房。
這一年多過去了,房子的格局沒怎麼變,只是院子裏堆了很多亂七八糟的雜物。
當宋惜白根本沒注意到這些。
只因爲,正屋的廊下,站着一羣人,正朝她打招呼。
“宋小大夫!”
“惜惜姐!”
“丫頭,回來了啊!”
居然是丁家!
宋惜白眨了眨眼睛,眼淚終於撐不住,滑落下來。
“丁老頭!”
正中間那個戴着布巾的老頭,正是丁香的爺爺,丁老大夫。
丁老大夫看到宋惜白,頓時笑了起來。
“丫頭,看來你最近過得不錯啊!”
宋惜白很是激動。
“家裏可好?還有沒有人來醫館鬧事?最近有沒有遇到什麼疑難雜症?”
丁老大夫沒顧得上回她,而是先朝一旁的太子行禮。
太子擺擺手:“不必多禮,今日只當孤……咳咳,我只是個尋常公子。”
丁老大夫秒懂,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轉了一圈,呵呵笑了起來。
“那公子就先進屋吧!寒舍簡陋,還望公子不要嫌棄。”
宋惜白用手背抹掉了眼淚,先一步進了正屋。
中間的堂屋內擺着一張大大的圓桌,丁老大夫的兒媳婦,也就是丁香的娘正在張羅飯菜。
“嬸子,麻煩你了。”
宋惜白走了過去,抓住了丁嬸子的手。
“你這孩子,說什麼客套話!在嬸子心裏,你和丁香是一樣的。這大過年的,你家人不在,就還和去年一樣,跟我們一塊兒過年。”
丁嬸子很熱情,拉着宋惜白走到了西次間,丁香和嫂子們正在剝花生呢!
“哎呀,惜惜你總算來了,殿下太慢了,我還以爲要等到明天了呢!”
看到宋惜白,丁香急忙扔下了花生殼,朝她跑來。
宋惜白眼睛微睜。
“你早就知道了?”
丁香嘿嘿一笑:“這本來就是我出的主意,好啦,不說了,趕緊跟我來!”
宋惜白還來不及追問,就被丁香拉着跑到了廂房門口。
“你快進去看看!”
宋惜白一臉狐疑地推開了門。
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帶着溫暖溼熱的氣息,撲面而來。
她眨了下眼睛,又眨了下眼睛。
“這……”
整個廂房裏,居然放滿了花!
含苞欲放的、熱烈盛開的,紅的白的黃的橙的,奼紫嫣紅,彷彿要將整個春天展示給宋惜白看。
“哪來這麼多花?!”
宋惜白驚呆了。
大冬天的,是從哪裏弄來這麼多鮮花?而且還是正在開放的?
“我說惜惜你喜歡花花草草,太子殿下就叫人準備了這麼多,說是送給你的新年禮物。”
丁香捂着嘴笑了起來。
宋惜白怔怔地看着這一切。
她感覺自己的心,像是浸在一汪溫泉裏,暖洋洋的,可鼻頭卻有些發酸。
噗通!噗通!
胸腔裏,心臟一下一下,跳得極快。
太子朝這邊走了過來。
丁香識趣地溜走了,將這裏留給他們二人。
太子伸手去拉宋惜白。
“喜歡嗎?”
宋惜白轉過頭來。
“殿下做這一切,是爲什麼?”
在這一刻,她突然迫切地想要一個答案。
太子輕笑着,將她的手舉起放在嘴邊碰了碰。
“惜惜,我心悅你。”
宋惜白的臉騰得紅了。
“殿下,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太子點了點頭。
“我想了好幾天,我不想讓你離開,我想能一直看着你,想要能抱着你,想看到你臉上的笑。如果這都不算喜歡,那什麼纔算是?”
宋惜白的心噗通噗通跳得極快。
這種感覺,她從未有過。
她想,自己是喜歡太子的。
只是,這喜歡到底有多深?她自己也不確定。
宋惜白深吸了口氣,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抱歉,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