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眨了下眼睛,回過神來,拉住宋惜白的手低聲抱怨起來。

    “芳琪嬤嬤現在跟那些老嬤嬤一樣,見了孤就是訓導……”

    宋惜白忍不住發笑。

    她那尖尖的下巴一擡,小巧的鼻子輕哼一聲。

    “誰叫你騙人的?芳琪嬤嬤是那種極重規矩的人,見殿下犯了錯,自然是要訓誡的。殿下不好好聽着,還跑了?”

    宋惜白一想到那畫面,就忍不住想笑。

    “沒想到殿下還有如此童真的一面呢?”

    太子覺得分外尷尬,丟了自己男子漢大丈夫的臉面,惱怒地甩了甩手。

    宋惜白見好就收,沒繼續逗他,挽住了他的胳膊,一邊往裏走,一邊說。

    “殿下要找理由,說別的不行嗎?非說我有孕……這若是傳出去,讓人誤會了,豈不變成了我假孕爭寵?先前的流言,殿下難道忘了?這宮裏人的嘴,是無形的刀刃,一點點風吹草動都能渲染成天大的事。”

    宋惜白細細地跟他分析,原本以爲太子會聽,結果倒好,太子一臉的不以爲然,湊到她耳邊嘀咕了一句。

    “孤最近日夜勤耕不輟,這孩子肯定會有的,不過是早晚的問題,也不算騙芳琪嬤嬤嘛!”

    宋惜白一雙美眸倏地瞪大。

    “殿下這話若是傳到外頭,教導你的太傅們估計要羞憤欲死了。勤耕不輟是這麼用的嗎?”

    太子哈哈大笑起來,伸手捏了捏宋惜白的鼻尖。

    “孤與卿卿的閨房情趣,哪個敢外傳?”

    宋惜白眼神一掃,就發現馮公公和魏紅幾個,都退後了幾步,垂着腦袋,眼觀鼻鼻觀心,一副什麼都沒聽見的樣子。

    這裝傻充愣,也是一種本事啊!

    宋惜白心中感嘆一聲,跟着太子回到了東側殿。

    芳琪嬤嬤讓小宮女們退了下去,門窗也關嚴實了,火盆裏燃上了新炭,整個屋子洋着淡淡的暖意,卻不憋悶。

    宋惜白轉了一圈,發現用來掛帳子和簾子的香料包都被換下了。

    芳琪嬤嬤解釋:“屋內沉悶,用香料雖能遮蓋炭火的氣味,但聞久了並不好。”

    這香料,宋惜白都檢查過,沒什麼問題,不過芳琪嬤嬤這麼一說,宋惜白覺得也有道理,贊同地點了點頭。

    “就按嬤嬤說的做吧!”

    她本身也不是愛香料之人,不過是馮公公對幾個宮女說過太子喜歡什麼香,所以屋裏會掛幾個。

    芳琪嬤嬤面上泛起一絲笑意,隨即退了出去。

    不一會兒,小廚房送來了菜,兩人安靜的用完了晚膳,宋惜白窩在軟榻上翻着本書。

    太子無事可做,湊了過去。

    “你在看什麼?”

    宋惜白揚了揚手裏的書:“我爹從前的筆記,我讓丁香帶回來的。”

    宋思源做大夫的時候,謹慎細緻,每一個病人的病狀和診治過程,他都會記下來。

    太醫院的脈案,一旦寫完就會封存,尋常人要查閱很難。宋思源就自己偷偷記。

    這樣的筆記,原本都存放在宋宅的書房裏,抄家的時候都被一股腦兒帶走了。

    宋惜白手裏這一本,是她爹最早的一本,被宋惜白藏在老宅後門附近的一塊牆磚之下。

    太子翻了幾頁,發現上頭有一些字體頗爲幼稚的註釋,不由笑道。

    “這字是三歲孩子寫的吧?粗細不均,瞧這個字,都成了一團墨跡了。”

    話剛說完,太子忽然有所感應,擡起頭,就發現宋惜白鼓着腮幫子,一臉氣惱地瞪着自己。

    完了。

    太子腦海裏冒出這麼個念頭,急忙描補。

    “雖然字跡粗了些,但還是能看出頗爲認真。稚童塗鴉之筆,也極有雅緻。”

    宋惜白一把奪過筆記,雙手用力地合上。

    “我小時候手上沒力氣,能寫出這樣的字就不錯了。”

    要知道,繁體字比劃超級多的,她那時候才六七歲,剛開蒙,能把筆順、筆畫都記全了就已經很難的了好嗎?

    太子抱這她輕哄:“是,卿卿已經很不錯了。這樣,孤那兒有幾本不錯的字帖,各種風格都有,明日給你送來,你照着練練,定能大有改進。”

    宋惜白背對着他,不顧形象地翻了個白眼。

    “不要。”

    “嗯?爲什麼不要?”

    太子不理解。

    宋惜白在他懷裏扭了扭,轉過身,面對着他。

    “殿下會因爲我字寫的不好看,就不喜歡我嗎?”

    這次太子反應很快,沒有任何猶豫迅速搖頭。

    “自是不會。”

    “那我的字,是醜到認不出來嗎?”

    “沒有!”

    “既然能看懂,我幹嘛要辛辛苦苦地去練字呢?”宋惜白振振有詞,“我又沒想要做什麼才女,也不想寫什麼傳世之作。有那功夫,還不如多琢磨一些藥方,以後說不定能救人。”

    太子有那麼一瞬間的怔忪。

    “這是卿卿的願望?濟世救人?”

    “濟世算不上,我還沒那麼大的本事,但是能多救些人,總是好的。”

    宋惜白語氣緩和了下來。

    這一刻,太子莫名覺得懷裏的宋惜白,離自己很遠。

    他想到初時她說過“宮中女子如籠中鳥”時,她眼中的不屑。

    卿卿是不同的,太子一直知道。

    但是,似乎他從前看到的只是她的表面,未曾看到過她的內心深處。

    太子的心跳漏掉了一拍。

    他用力地抱緊了宋惜白,將腦袋擱在她的頸間,好像這樣,就能把心底那絲絲縷縷的心慌壓下去。

    宋惜白被他抱得喘不過氣來,雙手撐着他的胸膛。

    “你鬆開些……”

    太子驚覺,忙鬆開了手。

    這片刻的功夫,他的神色已經恢復了正常。

    “有什麼是孤能做的嗎?”

    宋惜白想了想,說道:“還真有,我爹的其他筆記,當初被抄家的官兵帶走了,也不知道弄到了那裏。殿下有辦法找回來嗎?”

    太子略微思索了幾息。

    “抄家之物,那些值錢的,基本都會賣掉,換了銀子收於國庫。書籍之類的,就不一定了,孤讓人去找找吧!”

    兩年前的東西,恐怕不太好找。

    宋惜白也沒抱希望,但還是向太子道了聲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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