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王妃臉色有些發白，但還是忍着不適上前幾步，打量了那具屍體幾眼。
緊接着，她目光一頓。
“這人看着有些面熟……”
正疑惑間，後頭那輛馬車上的丫鬟婆子們趕了過來，吳王妃的奶嬤嬤扯着嗓子嚷嚷道。
“王妃，怎麼到這兒就停車了？”
這奶嬤嬤身材壯碩，看着不像是個嬤嬤，反倒像個練家子。
她擠開侍衛們，一下子衝到吳王妃身前，兩條胳膊微微開舉，像極了護着小雞崽兒的老母雞，警惕地看着四周。
吳王妃把她拉開，指了指地上的屍體問她：“奶孃，你看看那人是誰？”
奶嬤嬤順着她所指的方向看了過去，不由咦了一聲。
“這不是紅袖嗎？她怎麼死了？”
吳王妃深吸口氣，心裏定了下來。
雖然不知道紅袖是怎麼死的，但太子如此興師動衆，不可能是隨心之舉。
吳王妃思忖着，是跟太子表忠心好好合作呢，還是想辦法回去找救援？
她是不擔心太子會對自己怎樣，畢竟鎮國公府的威懾擺在那兒呢！
吳王妃一時做了不決定，便拿眼神去掃吳王。
誰知，吳王聽到奶嬤嬤的話後，倏地臉色一變，踉蹌了幾步，跌到一旁，扶着馬車的車轅，吐了起來。
吳王妃氣不打一處來。
沒用的東西！
但在外頭，還是要給吳王面子。吳王妃沉着臉，叫丫鬟們取來水和帕子，給吳王擦手擦臉。
太子就這麼靜靜看着，也不催促，也不阻攔。
等到臉色煞白的吳王被扶着坐到了一張小凳子上，吳王妃才斟酌着開口。
“太子殿下，這紅袖乃是我們府裏的丫鬟，她怎麼會死在殿下您的莊子上？”
太子露出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來，目光卻是看向吳王。
“孤倒要問問你們呢！這丫鬟說是奉命來送東西，可那一盒香粉裏卻攙了別的東西。她還唆使廚房婆子採摘毒草，混進了飯菜當中。”
這話一出，吳王和吳王妃同時變了臉色。
“這怎麼可能？！”
吳王妃失聲驚叫，連忙解釋。
“我是叫丫鬟送了東西給良娣娘娘，但只是一個把玩的小玩意兒，只一手握住那麼大，是個鏤空的玉雕，不是什麼香粉啊！”
奶嬤嬤也急急幫腔：“是啊！我們王妃纔不會做害人的事！那玉雕可是我們王妃的陪嫁之物，玉料罕見，是極其難得的紫玉。”
幫忙準備禮物的就是奶嬤嬤，她最清楚不過了。
太子神色不變，看不出來是信了還是沒信，他也沒接吳王妃的話，反而是轉過頭，看向了吳王。
“老三，你有什麼話說？”
吳王勉強地笑了笑：“皇兄這話問的，我能有什麼話說？這和我無關啊！”
太子突然一步步走到了他面前。
“少跟孤裝，孤還不瞭解你？雖說你蠢了點，但又膽小又不小，怎麼會看到具屍體就吐了？”
太子和宋惜白的想法一樣，都不覺得吳王妃會做出這等蠢事，畢竟是鎮國公府出來的，又是嫡長女，眼界和手段都不差，怎麼會做出這種漏洞百出的事來？
太子眯起了眼睛，眼底泛起了寒意。
若真和吳王有關，那這兄弟不要也罷！橫豎吳王妃有兒子，就算吳王死了，王位也會傳給嫡子，鎮國公府也不會有意見。
太子腦海裏冒出這個念頭，眼神接連閃爍。
吳王看得兩腿一顫。
就像太子瞭解他一樣，他和太子一塊兒長大，他也瞭解太子啊！太子這眼神，分明是動了殺意。
吳王嚥了咽口水，決定老實交代。
“那個，這丫鬟，前些日子我剛收了房。”
他話音剛落，就有幾道目光唰唰唰地落在了他身上。
吳王妃有些意外，但很快就轉爲正常，收回了視線不去看他。
奶嬤嬤則是一臉憤恨惱怒，氣得拳頭都握緊了。
太子淡淡地瞥了他一眼。
“孤不管你房裏的事，把你知道這丫鬟的所有事，都說出來。”
周圍這麼多侍衛圍着，還有王妃的奶嬤嬤盯着，吳王不敢隱瞞，老老實實交代起來。
紅袖原本是在王府剛建好時，內務府撥過來的第一波丫鬟中的一個。她樣貌不算特別出衆，但氣質溫婉，性格柔順，一開始是負責貼身伺候吳王的。
但吳王搬進王府後沒多久就大婚了，吳王妃進府後，大刀闊斧地整頓王府，把吳王身邊的幾個丫鬟都換成了小廝，美其名曰王爺不該沉溺於脂粉堆中。
吳王當時不高興，但緊接着吳王妃又從丫鬟中選了兩個美貌的，給開了臉，送給他當通房，吳王就沒意見了。
幾年過去，吳王府後院女人越來越多，那兩個美貌丫鬟沒多久就失了寵，一個死了，另一個懷過孕卻沒生下來。吳王妃以她服侍王爺有功，給提了姨娘。
除了這二人之外，吳王的妾室們，基本上都是正兒八經從外頭擡進來的，有尋常良家女，也有小官之女或者是落魄勳貴家的庶女。
吳王妃早就跟他說過，要女人可以，但不能亂來，提前說看上了誰，她會去安排。
至於那些女人進府後怎麼鬥，吳王妃卻是不管的。
她作爲王妃，在王府有着絕對的權威，說一不二，沒有哪個妾室敢作到她面前來。
所以，吳王府這幾年，表面看起來也算是相安無事。吳王妃自己生了一個兒子外，吳王還有好幾個子女，誰不誇吳王妃賢惠大度？
本就沒感情，吳王妃又看不上吳王那管不住褲褲襠的行爲，所以這幾年都不讓他近身了，也不怎麼管他身邊的女人。
沒想到這一撒手，就有了丫鬟爬牀的事。
吳王妃的眼神冷了下來，轉過頭不去看他。
吳王求助地看了過來，卻只看到自家王妃的後腦勺，頓時知道她是真惱了。
可他有苦說不出啊！
當時是喝醉了，不知道怎麼回事，醒來那丫鬟就在身邊了。
吳王也不喜歡紅袖，覺得自己是被算計了，可既然睡了，總不能再打發出去，只能捏着鼻子認下了。
他本來還琢磨着怎麼跟王妃說呢，萬萬沒想到，這丫鬟突然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