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惜白激動地渾身都顫抖了。

    她輕柔地撫摸着肚子,低聲自語。

    “是感受到了我的擔憂,所以特意動一下,告訴我你沒事嗎?”

    宋惜白眼睛酸酸的。

    明明,現在肚子裏的孩子還沒有掌心大,可宋惜白卻莫名地相信,孩子是有感應的。

    她吸了吸鼻子,眼中目光再次堅定。

    只要熬過四個月,孩子就能活下來!

    此時,遠在皇宮的太子,並不知道自己錯過了孩子的第一次胎動。

    夜色降臨後,太子便遣退了宮人,獨自一人坐在前殿的書房內,看着跳躍的燭火,心思不由飛到了莊子上。

    不知道卿卿現在情況如何了?

    一路顛簸,也不知道她的身體受不受得住、喫不喫得慣……

    那些東西,也不知道她收到了沒有?

    這一晚,太子輾轉反側,怎麼都睡不着,滿心都在擔憂宋惜白的情況。

    而這一晚上,東宮的其他人,也同樣睡不好。

    大部分人都擔驚受怕,惶惶不安,不知未來會如何。

    而太子妃的心情就格外複雜了。

    她猶豫着要不要給孃家傳信。

    雖說東宮被封了,但她和外頭有特殊的聯繫方式,冒險一試,成功的概率不低。

    可一想到太子那冷肅嚴厲的目光,太子妃就打起了退堂鼓。

    臨睡前,她想着,先等明日看看情況再說,說不定父皇一會兒就消氣了呢!

    然而,第二日的形勢並沒有好多少。

    東宮已經被封着,沒有人能出得去。

    與此同時,朝堂上,皇帝當着文武百官的面,終於第一次、正式地提出了要廢太子。

    此言一出,滿堂譁然。

    最先跳出來反對的,是禮部尚書。

    禮部尚書直言,太子乃國之儲君,關係着朝廷的穩定,不可貿然廢除。

    緊接着,太子一系的官員也急忙跪下來,懇請皇帝收回成命。

    皇帝冷哼一聲,當場怒斥太子目無君上,私自調動禁軍搜宮抓人。

    “他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皇帝?此不孝不忠之徒,有何資格做太子?”

    皇帝當堂咆哮。

    百官噤默,被皇帝這暴怒的樣子給嚇到了。

    那些和太子一系不睦的,立刻跳起來跟着怒罵。

    什麼野心勃勃、妄自尊大,什麼不孝不悌,目中無人,甚至連不孝有三無後爲大都出來了。

    太子一系的官員連聲辯駁,言辭激烈。

    可不管他們如何爭辯,皇帝都鐵了心要廢太子。

    就在這時,太子的外祖,左都御史周大人慢悠悠地從人羣中站了出來。

    “皇上要廢太子,可有理由?”

    皇帝最討厭這老頭子了,自從皇后去世後,左都御史看似不管事了,平時上場都是閉着眼打瞌睡,可一到關鍵時候他就會跳出來,膈應皇帝。

    “朕方纔說的難道不是理由?”

    皇帝反駁道。

    周御史呵呵一笑,繼續用他那極有標誌性的慢悠悠語氣說道。

    “據老臣所知,太子殿下之所以會急着調動禁軍抓人,是因爲太子殿下有身孕的一位良媛,被人暗害。殿下盼望子嗣多少年了,誰人不知?好不容易有了個孩子,卻被人所害,又有誰能忍受的了?殿下年輕氣盛,衝動之下,未曾稟告皇上便調動了禁軍,此事,確實有錯,卻情有可原。若皇上因此而怪罪太子殿下,恐難以服衆啊!”

    周御史一說完,不少官員也跟着附和。

    同樣是督察院的一名御史緊隨其後,第二個開口發言。

    “周大人說的在情在理,太子殿下的子嗣,關係甚大,竟被人謀害,簡直罪無可赦!此等惡徒,若不能第一時間抓住,難道要任由其逃出宮門外嗎?”

    “皇上,太子殿下所調動的禁軍,不過區區五十人,並未愈矩。”

    “再者,太子殿下只叫人搜查了上林苑,並未擾亂後宮,可見殿下行事有度有矩。”

    應和者越來越多,皇帝的臉也越來越沉。

    啪!

    他猛地一拍龍椅扶手,陰冷的目光掃視四周。

    “你們竟然都爲他開口求情?你們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皇帝?!”

    “皇上此言差矣,諸位大人忠君之心從未減弱,然忠君於皇上,和正視太子小錯,並不衝突。”

    周御史又開口了。

    皇帝盯着他,收攏於袖子裏的手倏地緊握成拳。

    如果不是大胤朝開朝時就規定皇帝不得殺御史,如果不是周家也有暗衛存在,他早就讓人砍了姓周的。

    吐出口氣,皇帝忍着怒意再次開口。

    “好,就如諸位所言,太子私調禁軍是事出有因,不算大錯,那太子他成親數年沒有子嗣,膝下空虛,無法延綿後嗣,如何承擔得起太子之責?”

    “一個不能生的太子,如何能坐穩這位置?”

    “無後,難道不是大錯?”

    “朕要以無後之由,罷太子之位!”

    皇帝的聲音,迴盪在大殿上。

    一時間,原本還在幫太子說話的官員們,一個個都噤聲不語。

    沒辦法,無子,是太子最大的弱勢。

    大殿內沉默了足足有一分鐘。

    皇帝心中得意,目光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一派胸有成竹的架勢。

    “都沒話說了?來人,給朕擬旨……”

    皇帝的話剛說了一半,周御史突然打斷了他。

    “且慢。”

    皇帝惱怒地瞪着他:“周御史這次又想狡辯什麼?你可是御史,總偏幫太子,說不過去吧?私心如此之重,如何能擔任左都御史之位?”

    他話語中隱含着威脅。

    周御史卻像是沒聽出來一樣,擡頭朝皇帝笑了笑。

    “誰說太子無子的?據老臣所知,太子殿下的一位妾室,已有了近四個月的身孕。”

    此言一出,朝臣皆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位置靠後的一些官員們,都忍不住竊竊私語起來。

    太子這運氣實在是沒法說啊!

    剛沒了一個孩子,現在又有了一個?

    都四個月了,胎已坐穩了,如無意外,應該能順利生下。

    只要能生下來,不管是男是女,都破了太子不育的傳聞,那就更沒理由廢太子了。

    百官人心攢動,而坐在高處的皇帝,心頭的震驚不比他們少。

    怎麼可能?

    這怎麼可能?

    爲什麼事先一點消息都沒有?

    難道說,太子早就開始防着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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