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惜白睨了他一眼。
“做了爹才知道爲人父母的憂思，從前只想着有個孩子就好了，等有了孩子，就想着要給孩子最好的一切。”
太子感嘆道。
“那昭景呢？”宋惜白歪頭看着他。
“昭景怎麼了？”太子不明所以，“她以後是公主，寵着就行了，到時候給她挑一個聽話的夫婿。”
宋惜白額角抽了抽，不知道該吐槽他前面半句，還是後面半句。
但太子的想法，也是這個時代絕大多數人的想法。
跟他講男女平等、女子也可以追求事業，他也無法理解。
宋惜白垂下了眼瞼，沒有試圖灌輸這些思想。
慢慢來吧！
潛移默化地影響他，以後的日子還長着呢！
小院的日子平靜無波。
爲了讓宋惜白安靜休息，太子不再讓其他人傳消息過來，有什麼事都他自己親自過來說。
於是，宋惜白開始了爲期一個月的吃了睡、睡了喫的月子生活。
而宮裏的形勢卻越發緊張了。
繼舒貴妃“瘋”了之後，淑妃也對外宣稱抱病，關上了宮門，甚至連吳王和吳王妃也不讓他們進來探望。
宮權落在了德妃手上。
德妃手腕高超，不聲不響間就將宮權收攏，時常出入養心殿，一舉成爲新的“寵妃”。
德妃的孃家朱家，成了京城的熱竈。
對於朱家的主動示好，假皇帝很是滿意。
當然，他也沒打算扔開舒家，畢竟是八皇子的外祖家，他想要八皇子當太子，對舒家不能太過打壓。
也因此，哪怕舒貴妃瘋了，假皇帝也沒讓她挪去冷宮，而是依舊讓她享有貴妃的待遇。
其他的后妃，也不可能越過舒貴妃。
然而，他自己這麼想的，可天不遂人願。
數日後，宮裏一座年久失修的宮殿突然燃起大火。
熊熊烈火有向前朝蔓延之勢，宮人撲救不了，假皇帝只得調動了禁衛軍前去滅火。
宮裏頭亂成了一團。
花了半天時間，這場大火才被撲滅。
禁軍統領前來稟告人員傷亡，其中，赫然就有舒貴妃！
假皇帝當場失態，撞翻了桌上的筆架和硯臺。
硃紅的墨汁沿着桌沿淌下，如血流如注般，刺目得很。
“你說什麼？是誰？”
統領不敢擡頭。
“是貴妃娘娘。永壽宮的宮人說，最近貴妃娘娘不安分，總要往外跑，他們不敢對娘娘動手，只能鎖上了殿門。但方纔火勢大，宮裏都忙着救火，永壽宮裏也亂了起來，不知怎麼的殿門開了，貴妃娘娘趁亂跑了出去。”
說到這裏，統領喘了口氣。
“被人發現時，貴妃娘娘已經沒了氣息。”
假皇帝一瞬間失神，腦海中閃過無數念頭。
難道宮裏還有別人要殺舒貴妃？
可她都瘋了，是死是活，又有什麼差別？
忽然，他想起了京郊莊子上那場大火，眉宇一擰。
難道是太子那些人乾的？
他神色陰冷，猛地一甩敞袖。
“帶路！朕要親自去看看！”
說罷，他直接起身朝大門外走去。
統領趕忙往前帶路。
永壽宮本就離養心殿很近，走路要不了多久。
面前剛看到永壽宮的大門，假皇帝就聽到了陣陣啜泣聲。邁步進去，就見太監宮女們驚恐又擔心地跪了一地。
假皇帝腳步一頓，冷聲對跟隨而來的陳大富說。
“待會兒再治這些人的罪！連一個人都看不好，竟然讓貴妃逃了出去！全都杖斃！”
饒是陳大富跟隨皇帝多年，聞言也不由心中一緊，只低低應了聲是，不敢再多言。
假皇帝一步步走進門內，穿過空蕩蕩的殿內，來到了拔步牀邊。
平時伺候的大宮女和嬤嬤們都跪在一旁，假皇帝看都沒眼看一眼，一雙眼睛盯着牀上的人。
是舒貴妃沒錯。
他和她同牀共枕十幾年，最熟悉不過。
宮女們剛來得及給她擦洗身體，其餘什麼都還來不及做。
假皇帝就看到舒貴妃只穿着貼身裏衣，散着長髮，靜靜躺在那裏。
她的右臉、右肩和右胳膊，有着大片的灼傷，焦黑猩紅夾雜在一起，顯得猙獰恐怖，觸目驚心。
假皇帝下意識後退了兩步，不敢再細看。
“太醫來了沒有？”
他還不死心，來之前叫人去請了太醫。
沒多久，太醫就到了。
來的是宋思源。
永壽宮最近的情況，太醫院人人避之如蛇蠍，也只有宋思源敢來了。
假皇帝對宋思源還挺信任，聽到他說舒貴妃已去世，當下失神跌坐在椅子上。
要說他心中毫無情緒波動，也不能這麼說。畢竟夫妻多年，舒貴妃又一向小意溫柔。
但這哀傷也不過持續了一瞬。
就像當初他讓永壽宮的宮女給舒貴妃下慢性毒藥時，也曾不捨過，但最後不還是下了令？
只是，他原本只想讓舒貴妃身體虛弱，等新太子冊立結束後，再找個由頭讓她“久病不愈而亡”，卻沒想到，舒貴妃突然就這麼死了。
這打亂了他的計劃！
今天這麼亂，舒貴妃死的消息，根本不可能瞞得住。
舒貴妃一死，八皇子就得守孝，若是在這時候冊立太子，只會讓人罵八皇子不孝，急功近利，眼中只有權勢地位……
假皇帝煩躁地一掌拍向椅子扶手。
“廢物！”
這一句，也不知道是在罵誰。
可罵完，他的臉色唰得一變，低頭看着自己的手掌。
原來，這椅子的扶手不知怎麼裂了，一條木碎劃破了他的手掌。
宋思源急忙小跑過來。
“皇上，您受傷了？！”
他飛快打開藥箱，從中取出藥膏、紗布等物。
假皇帝擺擺手：“無事，不過是小傷。”
“皇上龍體，就算是小傷，也不能小視，請容臣爲您包紮。”
宋思源堅持，假皇帝笑了笑，心中很是寬慰，將受傷的手遞了過去。
宋思源很快給他包紮好了傷口，隨即起身告辭。
假皇帝不疑有他，揮揮手就讓他出去了。
宋思源帶着付太醫倒退着除了殿外，轉身下臺階的時候，臉上浮現出一抹凝重之色。
“小付，快回太醫院！”
取到皇帝的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