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祥搖頭：“小的沒見到大公主，只審問了那宮女和幾個侍衛。”
“那你繼續在這兒守着吧！我進去看看。”
宋惜白擡腳往裏走，徑直走進了主殿之中。
太皇太后倚靠在軟榻上，面有潮紅，輕聲咳嗽，然後朝她招了招手。
“回來了？”
宋惜白上前行禮，關切問道。
“您還好吧？要不要叫太醫來？”
太皇太后擺了擺手，有氣無力地說道：“叫他們來也沒有用。”
一旁的老嬤嬤跟着解釋：“娘娘是被氣着了。”
宋惜白撩起衣袖，抓住太皇太后的手腕，沉眉仔細感應了片刻。
“倒是沒有大礙，但這藥還是得喫，把這兩日的方子拿來給我瞧瞧。”
老嬤嬤急忙跑出去，取了藥方過來。
宋惜白提筆改了幾樣藥材，增增減減，把藥方還給老嬤嬤。
老嬤嬤捧着那藥方快步走到殿門外，叫來宮人吩咐去御藥房取藥。
屋內，宋惜白已經放下了袖子。
“太皇太后，良藥苦口，您可不能像小孩子一樣耍性子。”
太皇太后被她這語氣逗笑了。
“我還用得着你這丫頭提醒？放心吧！每日早晚兩頓藥，我都有喝着呢！就是今日事發突然，一時不察，纔會氣息不順。哎……說起來都是孽。”
“說起來，也是我沒處理好。大公主有心上人，不滿申太嬪所安排的親事，此事我之前就已知曉，只是沒想到她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宋惜白很是頭痛。
這事兒，可比喬奶孃那事難處理多了。
大公主畢竟是元慎的姐妹，不是女兒。
太皇太后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道：“這事與你何干？人是申太嬪養大的，又不是你養大的。任誰也怪不到你頭上。”
宋惜白抿嘴露出個笑容。
“若是所有人都像太皇太后您一樣寬宏，這世上就少了很多紛爭了。”
“從前我也不怎麼管事，本來念着母子親情，便叫后妃們自己教養自己的孩子。但申太嬪寵得太過，使得大公主任性妄爲，竟做出這種不知廉恥之事。實在是罪無可赦！”
太皇太后用力一拍牀板。
宋惜白心想申太嬪確實是沒教好大公主，可大公主從前也不是這樣的性子，怎麼突然就變了呢？
她和大公主見過幾次面，記得大公主是個內向靦腆話不多的人，和嘰嘰喳喳的四公主形成鮮明的對比。
雖說有讓四公主頂在自己前頭之嫌，但也不至於拿自己的清白開玩笑吧？
想到此，宋惜白定了定神：“能讓我見一見大公主嗎？”
太皇太后搖頭。
“這事你別管了，免得惹得一身腥。由我這老婆子出面最合適不過，等下個月我出宮禮佛，把她帶上，在寺裏帶上三五個月，回來給她指一門親事就行了。她若不同意，就讓她留在寺裏喫齋唸佛到老吧！”
“我只是有些問題想不通，想問一問她。”
宋惜白解釋。
太皇太后略一沉吟，就同意了。
“她在小佛堂，我叫人帶你去。”
說是小佛堂，其實並不小，也有明暗兩間，外間供奉着一尊金身佛像，裏間是太皇太后平時抄經、誦經的地方。
但此事，大門緊緊關着，四周把守着七八個宮女婆子，時不時能聽到低低的啜泣聲從裏頭傳出。
宋惜白走到了門口，帶路的嬤嬤一聲吩咐，守門的婆子立即打開了門。
宋惜白踏步邁進屋內，順着哭聲的來源望去。
緊接着，就見小佛堂的裏間，一個人影蜷縮在角落裏。
她的頭埋在雙膝間，身上的衣裳溼漉漉的，狐皮外袍丟棄在旁，夾襖裏衣也扔在旁邊，只穿着裏衣，凍得瑟瑟發抖。
聽到動靜，她唰得擡起頭，露出了一雙兔子似的紅眼睛。
也不知她看清了沒有，只聽到聲音就朝這邊撲了過來。
“我知道錯了，求皇祖母饒了我吧！”
宋惜白站在裏間的罩門邊上打量着她。
“你看清楚，我是誰？”
大公主揉了揉眼睛，仰起頭來。
待看清面前之人後，她的臉上剎那間雪白。
“你……”
宋惜白嘆了口氣，蹲下來和她對視。
“我不明白，你和那孟侍衛才見過幾次面？爲什麼會爲了他要死要活、一副非他不可的樣子呢？甚至不惜壞了自己的清白。”
大公主道：“你懂什麼？情之所起，一往而深，我和孟大哥是天賜良緣，他是上天派來拯救我的。”
宋惜白眼睛微睜。
“拯救？你一個公主，在宮裏好喫好喝的，任何事都有人伺候，什麼都不用做，需要人拯救？”
這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你們這些人哪裏懂得情之一字的緣妙？你們眼裏都只有權力，你和我母妃一樣！”
大公主冷哼一聲。
宋惜白“嘖嘖”了兩聲。
這戀愛腦，已經沒救了。
“好，就算你和那孟侍衛愛得刻骨銘心，你想嫁給他，有的是法子，爲什麼偏偏用這種最笨的法子？難道你不知道，此事一旦傳出去，影響的是整個皇室的名聲？到時候不僅僅是你幾個妹妹，就連外頭王府的郡主小姐們，以及你外祖家的姑娘們，都會受到牽連。”
意外落水被人所救，和故意跳河引外男前來，是兩碼事。
要不是太皇太后第一時間封鎖了四周，這會兒頭痛的可不僅僅是宋惜白一個了。
到時候幾家王府的人，怕是恨不得把大公主活吃了。
大公主眼神縮了縮。
“這、這不是沒傳出去麼？”
宋惜白瞭然：“所以，你是仗着有人會收拾這爛攤子，所以絲毫不懼？”
若是如此，那這個人，就沒有搭救的必要了。
果然如元慎說的，自私自利、心思深沉。
而且，頗爲狡猾。
到現在，她都沒有正面回答宋惜白的問題。
宋惜白耐心告罄，也不想再問下去，遂站直了身體。
“既如此，你就在這兒好好反省吧！”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小佛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