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念芩直起身子,猶豫過後走出房間,像是不知道該幹嘛了,茫然地站在院子裏。

    “王姑娘,您怎麼出來了?”二啓提了桶水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

    聞聲回神,淡淡道:“肖池喝多了,我先走了。”

    她臉上的表情很淡,看不出情緒。

    十月的風透着絲絲寒意,王念芩回府前先去買了些灰花炭,價格是竈炭的兩倍,小販誇的天花亂墜,她不甚在意,只要能取暖就行。

    “呦,這不是三姐姐嗎?這是又偷溜出去玩了?看來之前那二十板子還是沒能讓三姐姐吸取教訓啊。”王念瑤圓圓的臉蛋帶了些許嬰兒肥,看起來乖巧可愛,說出的話卻透着幾分輕視和不屑。

    王念瑤生母是二夫人,仗着生母得寵,跋扈慣了,因着年紀小,耍的都是小孩子小把戲,王念芩早就見怪不怪了。

    王念芩視她爲空氣,埋頭往前走,一陣風吹過,她應景的緊了緊衣襟,想着抓緊回房燃上炭火取暖,萬一受了風寒,可沒有閒錢抓藥。

    王念瑤見狀不禁擰了擰眉,居然被這府中最沒骨氣的人給輕視了,快步追了上去,狠狠地推了她一下,“哐啷”一聲,灰花炭掉落一地,小丫頭捂着嘴幸災樂禍的朝她擠眉,“三姐姐還得自己去買炭呀?嘖嘖真可憐。”

    王念芩低着頭微微垂眸沉默的蹲在身拾起炭,一副小家子氣的模樣,這副模樣大大取悅了王念瑤,小丫頭冷哼了聲沒再糾纏。

    時值深秋,花草樹木該凋的凋,該謝的謝,給小院平添幾分淒涼。

    屋子裏沒有地龍陰冷陰冷的,王念芩打了個冷戰,搓着手點燃了灰花炭。

    燃起的炭冒出一陣黑煙,嗆得人直流淚,王念芩受不住咳嗽了幾聲,她怕是被小販給騙了,買了一堆燒不起來的竈炭。

    生母最後一點嫁妝也被她典當了,每日給肖池做點心用的食材都是她花錢買的,小廚房連柴火都得現買。

    王念芩直起身看着碳盆,惱火的一腳踢翻,傳出一陣叮叮噹噹的響動。

    旁邊屋子傳來一道尖細刺耳的女聲,極其厭惡道:“三小姐!這大白天的您又抽什麼風啊?”

    是她身邊的丫鬟翠萍的聲音。

    翠萍本是大夫人屋裏的陪嫁丫鬟,頗爲得寵,後因勾引他爹被大夫人發現端倪,將她發落到了這處,翠萍自詡自個兒是鳳凰落進烏鴉窩,心裏怨恨大夫人不拿她當人,也怨恨王念芩是個沒出息的,她拿準了王念芩是個膿包,整日偷懶耍滑,伺候主子的活兒一點不幹,倒是敢反過來呵斥主子,十足沒把她放在眼裏。

    若是從前,王念芩必定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今日真真是被逼急了,實在不想嚥下這口惡氣。

    王念笒臉上毫無表情,眼中卻充滿了怒氣,飛快的擡起手落在了翠萍臉上,“我到底還是府裏的三小姐,輪不到你一個下人說教。”

    “啊!”翠萍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後捂着泛紅的左臉,目光狠毒的瞪着她,那眼神像是浸了毒的銀針,咬牙切齒道:“三小姐好大的脾氣,這是惱了奴婢伺候不周,奴婢這就去求老爺給您換個人便是。”翠萍說着站起身跑了出去。

    王念芩癱倒在椅子上,實在提不起力氣再和一個下人置氣,她想找誰撐腰便去找,被小販欺騙的惱火和一絲莫名的委屈在心間夾攻她,稍顯頹然。

    生母死後,她最盼望的就是他爹能突然想起她,她有太多委屈想和爹爹訴說了。

    到底年紀小耐不住性子等不到父親,她就從小院偷跑出來,遠遠的看上父親一眼,每次看到的都是這一家子開開心心的幸福模樣,她像只小老鼠藏在陰暗處,見不得光。

    *

    “爹爹,您今日帶我們去集市上逛逛好不好?”王念瑤依偎在二夫人懷裏,軟糯的向爹爹討好處。

    “對呀爹爹,帶我們出去轉轉吧,府裏好悶呀。”王念寄在家中排行老大是大夫人所生,最是受寵,毫無顧忌的搖晃爹爹胳膊撒嬌。

    “姑娘家家整日想着往外跑,心都野了。”王超粗聲道,眼中的笑意不減分毫。

    “念瑤纔不會野呢,等念瑤長大了,也不嫁人一直陪着爹爹。”

    小丫頭幾句話,王超程心軟的一塌糊塗,當即讓管家備車,帶着她們出去玩了。

    *

    王念笒回過神,突覺臉上冰涼,一摸臉,才發現不知何時淚流滿面,這些塵封的破爛不堪的記憶,她實在不願過多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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