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邵烽還有工作要處理，本來送顧茜到這他就開走了。見此情景，他探出頭詢問了一下。
“沒事，你先走吧。”
顧茜想了想，還是走上前。
“咳，你媽說你回來後整天待在家看書，沒想到，我們來的這麼不巧，你就正好出去了。”
陸秀秀一副熟稔的語氣，顧茜從沒想到，這張臉，還能笑得這麼諂媚。
她還是喜歡陸秀秀以前那副清高又瞧不起人的樣子。
顧茜淡淡道：“找我有事？”
她站在門口，也沒掏鑰匙。
陸秀秀噎了一下，比起陸芹對她的客氣來，這丫頭可是難搞的很。
“我都聽說了，你這次模擬考，不僅得了年級第一，總分還把常年獨佔鰲頭的那位同學甩出十幾分呢，所以呢，阿姨就想求你個事兒。”
陸秀秀說着，就把旁邊的陸湘雯拽了過來。
“能不能幫湘雯補補課，順便呢，也幫着阿姨做一做她的思想工作。這丫頭，這學期成績直線下降，以前最差也沒有跌出過年級前三的。”
“可現在，馬上就要高考了，她竟然給我考出了個歷史最低分！數學差點就沒及格？你說，這能不讓人着急嗎？”
“她還瞞着我呢。要不是前天，她班主任打電話給我，我還不知道，她成績已經差成這個樣子了。”
“茜茜，阿姨知道，你數學成績好，不僅拿了獎，而且每次考試都是滿分。你肯定有辦法爲她提高分數的，對吧？”
顧茜有點驚訝，陸湘雯好歹也跟她一起參加過樹人高中的數學特訓營的。
就算再怎麼成績下滑，也不至於突然數學這麼差嗎？
陸秀秀說完，也不管顧茜同不同意，轉身對陸湘雯教訓道：“你跟着茜茜，好好學習，一定要把數學補上來！還有，你給我擺平心態，都什麼時候了，還給我掉鏈子。”
她一邊說話，一邊把陸湘雯往顧茜這邊推。
顧茜退後了一步，直接說：“不好意思，這個忙我幫不了。”
陸秀秀頓了頓，不自在道：“哎呀，難道你介意之前那些事情嗎……這都過去這麼久了，咱們早就是一家人了嘛。”
“不是。”顧茜冰冷地告訴她，“主要是我教不了。而且，你女兒考不好……”
“你肯定教得了！你比她數學老師還厲害呢。湘雯我就交給你了啊！”
陸秀秀才不管顧茜說什麼了，直接把女兒扔在這裏，高跟鞋噔噔噔地人就跑了。
真的是用跑的，臉上還心滿意足的。
顧茜：“……”
那邊的秦邵烽還在車裏。
顧茜只好向他比了個ok的手勢，拿出鑰匙打開大門。
陸湘雯懶懶散散的挎着書包，一副遲來的叛逆期的樣子。她氣質變化挺大的，臉上也沒了那種不可一世的傲氣。
顧茜也沒心思知道她這一學期來到底經歷了什麼，反正不管她的事。
“想進就進來吧。”
她淡淡說了一聲，徑直走進院子。
外面響起了汽車引擎聲，想必是秦邵烽開車走了。
陸湘雯猶豫半響，到底還是跟着走進去了。
“你隨便坐，我去洗個澡。”
顧茜從房間拿了一套衣服出來，進了衛生間。
關門的時候，她又想起什麼，“對了，冰箱有汽水，自己拿。”
陸湘雯站在客廳裏，看到了陸秀秀天天在家裏嘮叨的配置豪華的房子，說不出心裏是什麼感覺。
裏面穿滿了密密麻麻的，她看不懂的練習題。
顧茜用藍筆和紅筆做滿了筆記，每一道題都給出了至少兩種以上的解答方式。
解答用的公式和函數，她完全看不懂。
陸湘雯從小就開始學習奧數，曾幾何時，她總以爲自己還是有一點點天賦的。但是，此時此刻她徹底明白了。
顧茜和她，真的是不一樣的。
酸吧？好像也沒有。
以前她是極其嫉妒顧茜的，總想和她比。
就算顧茜去了國家冬令營，選上了國家隊，又去了莫斯科拿了獎回來，她依舊還覺得自己能夠比一比。
只是後來顧茜去了京市，再也沒有出現在她的世界裏。
有段時間陸秀秀，也不怎麼提顧茜了。
陸湘雯突然就心安了，同時，也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輕鬆。
她參加比賽，出席文藝活動，還擠出時間完成學業習，每次聽到同學們的驚歎和讚揚，她又找回了那種驕傲和滿足。
那大半年來，顧茜從她的生活銷聲匿跡。
可是突然，舅舅病重，顧茜不知用什麼手段請來了一位隱世神醫。
從此，整個陸家，對她的態度都變了。
整個春節，不管是外公還是舅舅，都把顧茜掛在嘴裏，彷彿她就是陸家的救世主。
等到三月份，顧茜再次從集訓中脫穎而出，成爲全國代表選手，這次，不僅樹人高中沸騰了，慶省都沸騰了。
學校里拉起來不止一處橫幅，青洲街頭巷尾報紙上都是鋪天蓋地的報道。
後來，陸湘雯有天因學生會的事情，去找教導主任簽字。
這才知道，原來顧茜早就能直接轉學到京市最好的中學，但她拒絕了，因爲她根本不需要。
她已在京大旁聽大學的課程，還被有名的教授提點，甚至能和人家討論學術問題了。
那一次，陸湘雯承認，這個消息就如同晴天霹靂。
她不禁在想，她與顧茜的差距，就有這麼大嗎。
她十七年來，第一次懷疑自己。
她瞬間覺得，所有的努力都沒有意義了。
成績下滑又怎樣，反正，以她的能力，本來也考不上最頂級的那兩所名校。
顧茜出來的時候，就看到陸湘雯正在翻一本，她從京市帶回來的高等代數。
她擦了擦頭髮，坐在風扇面前，“看得懂嗎，你。”
陸湘雯頓時就燙手一樣，把書丟在一邊，“……你管我呢！”
顧茜瞄了一眼自己被動過的筆記本，笑了一下。
陸湘雯不自在地撇過頭。
“怎麼了，曾經的天之驕女，竟然數學不及格？”
顧茜不知怎麼的，突然覺得陸湘雯，也挺可憐的。
以前樣樣都要拿第一，現在又一副無所謂的模樣呢，這是突然受到什麼打擊了？
她好奇，“你媽說你是歷史最低分，低到什麼程度啊。”
“誰說我不及格，我也考了96分好不好。再說這次，題目本來就很難，文科最高也就126啊。”
數學滿分是150，90分及格。96確實跟及格也差不多了。
以陸湘雯的成績來看，這確實是比較低的。
“噢。這樣。”
顧茜聽到答案，也沒說話了。
陸湘雯也沉默了一下，片刻後，她問：
“你是不是……在心裏嘲笑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