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份巧克力康雅綠特別喜歡喫,自打嘗過一回,瞧見就能眼睛發亮的那種喜歡。所以,周華彬特意給她準備了這個。
周華彬早就總結出規律來,別的東西康雅綠未必會收,可如果是好喫的,她往往禁不住誘惑。
康雅綠並不知道,周華彬早給她下了這種論斷,她正掰下一塊巧克力,美滋滋地往嘴裏頭塞。
一邊喫一邊想着,最近確實從周華彬那得了不少東西,又受了很多幫助,她打算禮尚往來,琢磨着得給周華彬點什麼“回禮”。
邊想,邊等喫飯,邊美滋滋。
心情很好的康雅綠甚至自言自語,悄聲道:“今兒這喜鵲挺好,真是報喜呢。”
至少比前幾天,她去宣傳隊取東西那天遇見的喜鵲,靈得多。那天的處境可真是隻有驚,沒有喜。
但老話怎麼講來着?人啊,就不能高興得太早。
這不,等喫完飯,正要刷碗的康雅綠從周華彬口中得知,他過馬上就要回漢京了。
聽到這個消息,康雅綠手上的動作不自主地一頓,下意識點頭“噢”了一聲,才又繼續刷碗。
直到周華彬被康昌榮叫進屋去,她才停下手裏的活,默然回頭朝房間的方向望了眼。
她當然知道周華彬不會在這小村小鎮呆太久,也知道周華彬遲早有一天會離開,只不過,她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
她這心裏頭,還真有點不是個滋味。
說不上有多難受多痛苦,但確實不大痛快,就好像有什麼小小的軟軟的一團,正堵在胸口,不耽誤事卻實實在在讓人不那麼好受。
嘆一口氣,她又繼續刷碗。等碗都刷好,她又撿起掃帚把小院掃了掃,直掃到了院門口的路上去。
等地都掃完,周華彬還是沒有出來。
康雅綠站在院子當中認真側耳聽了聽,雖然聽不清具體內容,但屋裏頭確實有談話聲。
她不好奇兩個人在聊什麼,也沒興趣進屋湊熱鬧。
想了想,她搬了把小板凳,往柵欄旁邊一坐,隨手掰下一朵黃燦燦的菊花,一下一下撕着花瓣。
撕禿了一朵,又摘一朵,等到手裏頭剩下五根光禿禿的花杆,她還是覺得沒意思。
正嘆氣呢,聽到周華彬喊她。
她回過頭去,站在屋門口、沐浴在午後暖陽裏的周華彬,正對着她笑。
“幹啥?”她捏着手裏光禿禿的花杆,問道。
問完,她低頭看手裏被她揪得光禿禿的花杆,又瞧一眼微風裏微微晃動着的黃菊花,覺得自己好像幹了件蠢事,像是剝奪了幾個美好生命似的。
嘆一口氣,把手裏的花杆扔到裝垃圾的破鐵皮桶裏。
一系列動作之後,她才擡起頭來,重新看向周華彬,問道:“你什麼時候走,定了嗎?”
“後天,後天晚上十一點五十的車。太晚了,不用送我。”
“嗯。”康雅綠點點頭,遲疑着嗯了一聲,旋即眉頭微蹙,瞪大了眼睛瞧周華彬一眼,“誰說要送你了。”
“那、要不然你和我一起回漢京怎麼樣?”
康雅綠乾脆白周華彬一眼,白眼險要翻到天際去。
“要不,你去送我?”
康雅綠聽到這句話,很是認真地一點頭,表示這一點絕對沒問題。
“你要是希望有人送,我去沒問題,這是應該的。不過,這不能算禮物,你還是得想想,想要什麼禮物。最好早點告訴我,我還得準備準備呢!”
康雅綠說得認真,周華彬卻笑得開心,陽光燦爛的,倒是挺好看。
“笑啥?長得好看了不起啊。笑完了好好想想,要不禮物可就沒了。這也就是你,一般人我還不樂意送呢。”
這話是真話,在康雅綠心裏頭,周華彬還真是她到這來之後,自認爲最好的一個朋友,如果是周華彬想要的,她願意多付出一點,去努力達成。
“好,我好好想想,想好了告訴你。”
“嗯,好。”
周華彬確實很認真地像模像樣思考了五分鐘,表示他想要一件毛衣。
康雅綠聽完,爲難地一挑眉。她記得百貨店裏的羊毛衫,賣得可不便宜。好樣式的毛衣,價位也不低。
“不要商店賣的那種,我想要手織的,這種穿上特別暖。”
手織的?康雅綠想了想,買毛線倒是比買成品便宜,周華彬這確實是體諒她那錢包了。可她自認沒這本事。
就選立馬找人去學,勉強能學出個一二三來,兩天時間她一不可能織出一件能穿的毛衣。
“織毛衣有難度?要不,換成圍脖怎麼樣。最簡單的針法就行,顏色和毛線隨意,這樣可以嗎?”
眼見周華彬又主動退讓一大步,康雅綠都不好意思不應下來。
私下裏,她想,要是今晚就去向鄰居嬸子請教一下,學完就開始拼上老命去織,後天周華彬離開前,這圍脖大約能送出去。
見她應下,周華彬笑得挺開心,顯然對這禮物還很期待。眼睛裏綻放的光芒,同康雅綠瞧見巧克力時的光芒,相似得很。
搞得康雅綠莫名有點心虛,不得不提醒他,自己手藝很差,最好不要抱什麼期待。
周華彬卻搖搖頭,說無論康雅綠織成什麼樣,那都一定是最好的禮物。
“這世上,真心意比什麼都貴。我知道,你肯定是真心實意好好去織,所以不管織成什麼樣,這圍脖一定都是最好的。”
“扯淡。”康雅綠摸着鼻尖,冷哼一聲,轉頭回屋裏頭,裝模作樣繼續拿起書本來,作出一副好學模樣來。
心裏頭卻開始盤算,要選什麼樣的毛線,什麼顏色,又要織多寬多長,周華彬戴上才更好看。
她又覺得,周華彬那張臉,應該戴什麼都好看,哪怕圍個破麻布袋子,怕也是別具風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