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話不妨直說。”魏一舟不講究什麼委婉,示意周華彬最好直接進入重點。

    “只是路過,順路過來閒聊幾句。”

    周華彬這個說辭卻卡得很緊,又一臉真誠,對面但凡是個看重顏值的人,哪怕不是二八年華的姑娘,怕也會選擇相信。

    可惜,對面站着的是魏一舟。

    “哪有那麼多順路。”

    “這話在理,這世上確實沒有那麼多順路。”

    話說到這,魏一舟哪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順路也好不順路也罷,我以爲在晚上,送同學安全回到寢室,不是一件壞事。何況,你該相信她的,安全比私心重要,不是嗎?”

    “確實,無論何時安全肯定最重要。”

    周華彬這話聽起來很是誠懇,也彷彿在贊同魏一舟的說法。

    可但凡能瞧見他的表情就會知道,他所想要表達的,絕然不是同樣的意思。

    甚至可以說,他說出的話,根本充盈着一種諷刺意味。

    “你到底想表達什麼?如果只是想找人陰陽怪氣一番,你找錯人了。我本以爲我們的時間都該是很寶貴的。”

    魏一舟的言外之意——沒事請您滾開,不要耽誤我的時間。

    “我以爲你我出現那一刻,你會明白我的意思。

    畢竟我們從小就認識,雖然關係算不得近切,也未必多欣賞彼此,但我原本以爲我們相互之間是瞭解的對方的。

    今天看來,卻未必。

    你我都知道你爲什麼會特意順路送她回宿舍。這點你無須否認。

    有人欣賞她、想對她好,我覺得不是壞事。

    相反,我認爲這樣的人眼光很是不錯。

    但凡事都該有分寸,如果沒有分寸,欣賞可能會變成打擾。

    你是否想過,太近切的表達對她來說,很可能會成爲一種負擔困擾。

    即便她並沒有這樣明說,那別人會怎麼看、怎麼說,又會否間接傷害到她,你考慮過嗎?

    還是說,你其實只是想滿足內心所求,只想不留遺憾表達出帶有私慾的喜歡,卻根本並不在乎她的感受和想法以及處境?”

    周華彬不再客套,話說到這份上,不可謂不直接。

    魏一舟的神色漸漸真正變冷。

    “那讓她置身風波中,把她當成某種誘餌,把潛在的未必可控風險讓她來承擔,是合理的。是對她好?”

    面對魏一舟近乎一針見血的反擊,周華彬沒有現出絲毫慌亂。

    似乎這些責問分明都在他意料之中。

    “如果,你有機會能夠真正走進她的內心,成爲那個可以和她共度今生的人,或許你會明白她更在意、更看重的是什麼;更不能接受的又是什麼。

    其他的,說來無用。

    謝謝你的欣賞,確切說在不給她造成困擾的情況下,我甚至歡迎你表達你的喜歡——雖然這樣做可能只是讓這份喜歡,像泡沫一樣更早被戳破而後消失掉。”

    “那希望,你不要給我這樣的機會。”魏一舟身上鋒芒畢露,頗有些咄咄逼人。

    周華彬卻只是輕微一笑,看似溫文,卻更有一種凌人之感。

    兩個人“偶遇”之下的對話,戛然而止。

    分開,朝兩端各走各路。

    把背影留給魏一舟的周華彬,將脊背挺得愈發標版溜直。

    很有氣場。

    可這其實並不能完全掩藏他心中的不平靜。

    一種真實存在的危機感,如某種纔剛剛生髮的藤蔓,悄無聲息地在心田緩慢蔓延開來。

    他如果真的不計較不在乎,又怎麼會特意同“魏一舟”偶遇?

    除卻這一絲方纔萌芽的危機感,他承認心頭還有一抹酸,喫醋時纔會品嚐到的那種、微妙的酸溜溜。

    感性在喫醋,理性在告訴他要淡定。

    他很清楚,有人喜歡欣賞康雅綠,有優秀的其他人對康雅綠產生好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她值得,很值得。

    他似乎又在暗戳戳想要說服自己,他特意找上魏一舟,也是有道理的。

    因爲,他確信康雅綠已經在一定程度上,察覺到魏一舟對她的某些不大尋常的在意;並且因之而產生了一些困擾。

    這種困擾,讓周華彬覺得有義務去低調的、悄悄地解決一下。

    雖然,也有私心,但他猜測,康雅綠心中的困擾,還同於慧華相關。

    眼下她本就同於慧華髮生了“分歧”,心頭很是有幾分忐忑,怕日後不能同於慧華順利和好。

    如果當真在加上魏一舟相關的濃重一筆,那到時候于慧華會怎麼想,她們還可以心無芥蒂地作爲好朋友好好相處嗎?

    還是說,原本珍貴的友情,會因之產生裂痕?

    因爲康雅綠在乎同於慧華的友情,所以會生髮出困擾;

    因爲康雅綠看重同於慧華的友情,所以周華彬也才願意主動“多此一舉”。

    從魏一舟這入手,可以很好地從根本上解決掉潛在危機。

    至於魏一舟提到得那些事情,那些對康雅綠的“不公”……

    這些周華彬本人當然也非常非常清楚。

    但正如他所說,以他對康雅綠的瞭解,讓她承擔這樣的風險,遠比把她隔離在外要更好。

    對康雅綠來說,隔離在外的距離感,和因之而產生的擔憂,會更令人感到傷心。

    而參與其中的風險,康雅綠很清楚明瞭。

    周華彬還知道,康雅綠又在爲能幫上他的忙而感到開心,或者說叫“欣慰”。

    他選擇尊重康雅綠的想法。

    當然,他也在竭盡所能,去確保康雅綠的安全,無論是身體上的還是心靈上的安全。

    周華彬和魏一舟碰頭的時候,康雅綠正在給少年班的那位少年大學生補習英語。

    他學得很快,聰明的甚至讓康雅綠產生了自己是不是白癡的疑問。

    除卻認識單詞耗費的時間久一點,其他她提起準備好的知識點,都被極爲迅速地吸收。

    身爲“輔導老師”,康雅綠真是又激動又心酸。

    她很高興自己能遇到這樣的可造之材,但她同樣沮喪……自己和這樣的人差距居然如此巨大!

    “學姐,”方纔補習完,少年用他那以上充滿智慧光芒的眼睛,真誠地看向康雅綠,“聽說,你最近像一隻愛炫耀的孔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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