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e,這樣的女孩子可不好找啊,你小子可比一般人幸福多了。”說完,張月茹突然感覺到不對勁,這臭小子怎麼知道我的尺碼。

    莫非……

    她立刻想起身來,瞪了秦獸一眼,“你這小子真不老實,不讓你看,你怎麼還偷看呢。”

    “真不是我有意要看,碰巧趕上了,我躲都沒躲掉。”秦獸確實沒說謊,如果不是爲了給表姐買個新鮮實用的衣服,他纔不願意多看張月茹一眼。

    “看吧,看到眼裏拔不出來。”張月茹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將秦獸要的尺碼挑了出來,“算你運氣好,這種尺碼的就這一件了,給,你要的內衣,十五塊一件。”

    拔不出來不拔。

    就是這內衣張嘴就要十五塊,是不是太貴了,總不能因爲它的顏色是黑的,要價也這麼黑吧。

    撫摸着柔軟的內衣,確實有種異樣的感覺,但秦獸還是不能接受,“怎麼比我的襯衫還貴,襯衫好賴還有兩隻袖子,這玩意有個球。”

    也不怪秦獸質疑,他的襯衫花了十三塊,已經比普通衣服貴了一半還多,這一丁點布料做成的東西,竟然比他的襯衫還要多要兩塊錢。

    這不是搶錢是什麼。

    “還真讓你說對了,這東西就是裝球用的。”張月茹解釋道,“我跟你明說了吧,它就不是給普通人穿的,你嫌貴有人不嫌,人家城裏女人都穿這個,一個人都買好幾件呢,天天不重樣的換着穿。”

    又是城裏人。

    說到城裏人,張月茹的優越感就陡然而生。

    秦獸一聽就有點惱火,敢情探討內衣,自己的尾巴沒翹起來,張月茹的小辮子卻翹得老高。

    在這老孃們嘴裏,城裏人拉的粑粑都是香的。

    “別幹啥都分城裏人、鄉下人的,大家都是人,農村人土裏刨食,掙錢難,愛精打細算,恨不得一個錢掰八瓣花,但這並不是你看不起我們的理由。”

    一字一頓說出這些,秦獸並沒有大喊大叫,卻是擲地有聲。

    這時,張月茹才意識到自己又觸犯了秦獸的逆鱗,但她卻以爲是秦獸太自卑太脆弱,“小夥子,我只是陳述事實罷了,並沒有說鄉下人不好,你是不是太敏感了?”

    明明是自己炫耀城市生活高貴,處處貶低鄉下人,嫌棄鄉下人窮,卻倒打一耙,說秦獸內心脆弱,不夠堅強。

    這誰能忍。

    “我們不偷不搶,掙血汗錢,沒啥丟人的。我今天就把話撂這了,在鄉村,我秦獸照樣能幹出一番轟轟烈烈的事業來,不僅要讓城裏人買我的東西,我還要讓城裏人給我打工。”

    說完,秦獸將十五塊錢,整整齊齊地放在了櫃檯上。

    這次,他沒有威脅營業員,說什麼“投訴”之類的氣話。

    他知道,想要別人看得起自己,首先自己要看得起自己,相信自己。

    如何才能相信自己,那就必須要有一番作爲做支撐。

    與這婦人鬥嘴,多說無益。

    他需要辦正事,“再給我拿條褲子,聽清楚,不是我穿,是小姑娘穿的那種。”

    張月茹早被他數落得呆若木雞,秦獸這催促,方纔將她喚醒。

    “這條褲子現在很流行,國外傳過來的,叫喇叭褲,城……成年小姑娘穿着着合適不過了,我閨女就穿得這種。賊拉好看,還便宜,只要十塊錢。”張月茹一板一眼地向秦獸介紹着褲子,本來又要說“城裏人”怎麼着,看到秦獸鐵青着臉,立刻改口了,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嘚瑟勁兒。

    這是一件淺藍色,側開門的褲子,上頭窄細褲腿收口處卻很寬大,看着確實像個大廣播。

    秦獸摸了摸面料,是“的確良”質地,“買了,給我裝起來。”

    他當即付了錢。

    各花入各眼,好不好看,因人而異,或許表姐柳軟兒會喜歡。

    就衝着這“的確良”面料,秦獸就毫不猶豫拍了板。

    這個時候,市面上就流行兩種衣服,一個是有着特殊意義的軍綠色。,另一個就是用“地確良”面料做成的衣服。

    而後者因爲面料供應緊張的原因,價格比軍綠色衣服還要貴上不少。

    當地流傳一句話,穿上的確良,立刻入洞房。

    可見這種衣服的魅力有多大。

    別說在靠山屯,就是在紅山鄉,誰要是穿着“的確良”衣服,一定會招來羨慕和嫉妒的目光,那是妥妥地有面子。

    人靠衣裝馬靠鞍,秦獸決定給柳軟兒好好裝扮一下。

    至於錢不錢的,爲心愛的女人花多少,他不在乎。

    打包好衣服,又稱了二兩茶葉,要了一包粉條,打了幾斤好酒,又特意買了幾個皮筋和頭花。

    置辦完這些,秦獸看了一眼店外,眼瞅着太陽就要落山,是時候找柳軟兒去了。

    原本打算揹着紅糖趕路,這不換上了新衣服,怕把襯衫弄髒,他決定將紅糖擔在肩上,扛着走。

    正當秦獸發力,將紅糖提到背部時,卻感覺後背猛地一輕。

    他以爲是編織袋破了糖撒出來了,連忙往後看了一眼。

    卻不見地上有一粒紅糖。

    但自己身後卻站着一個人,兩隻手幫他提着編織袋的兩個角,正在往上拉。

    光看身影,五大三粗的。

    聽聲音,呼哧帶喘的,還有點膩歪的意味。

    秦獸當然認得。

    不是別人。

    正是張月茹。

    “小心點,別閃着腰,以後用腰的地方還多着呢,還是悠着點好。”幫秦獸將紅糖送到肩膀上,張月茹還不忘叮囑他幾句。

    秦獸心裏直嘀咕,這娘們怎麼老是讓我小心腰,難道結了婚,腰就要累斷不成。

    這是什麼狗屁道理,我偏不信。

    “照你這麼說,以你這個身形,你家我叔已經臥牀多年了吧。”秦獸右手抓住扛在肩上的編織袋,左手提溜着一大包東西,開始往“真實惠”趕。

    “……”張月茹想反擊,卻真被秦獸這小子說中了,她男人這幾天確實因爲腰肌勞損下不了地,正在牀上躺着呢,只好無奈地扯一句,“你這孩子,不聽老人言啊。”

    還老人言,張月茹這是主動承認自己人老珠黃了。

    真是稀奇。

    這可不像自己剛認識的那個自我感覺良好的傲嬌營業員了。

    走出百貨商店不遠,秦獸回頭看了一眼,“不勞你操心,農村人沒那麼金貴,不像你們城裏人,我的腰硬實着呢。”

    他並沒有停下匆忙的腳步,漸行漸遠。

    張月茹進走幾步,來到商店門口,伸長了脖子喊到,“秦獸是吧,小夥子,我記住你了,別忘了你說的話,我等着你飛黃騰達來百貨商店炫耀的那一天。”

    秦獸像沒聽見一樣,繼續趕路,卻將這句話烙印在心裏。

    走着瞧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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