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來就要十根,這紅參竟如此好賣,張月茹着實有點不敢相信。

    激動之餘,仔細算算,十根紅參可就是兩千九百九十九塊,這些錢可是她一個小營業員,七八年的工資了。

    眼前這個四十來歲的男子,穿着確實不像一般老百姓,看着也有一些面熟,但怎麼看也不像能拿得出這麼多錢的人啊。

    她懷疑眼前這個粗魯的男子是故意逗自己,冷笑着問道,“呵呵,十根,你確定?我先給你說一下,這東西可不便宜,一根就要二百九十九塊。”

    三千塊錢,在鍾老三眼裏,也不過咬咬牙就能做出決定的事。

    被張月茹這麼一問,鍾老三感覺自己的自尊受到了極大的侮辱。

    一個小小的營業員還狗眼看人低,鍾老三當時就發飆了,“少特麼廢話,讓你包你趕緊給我包就得了,別管有沒有錢,這條街上,我看上的東西,還沒有不讓拿的呢。”

    好大的口氣,說什麼你看上的東西,那到底算哪根蔥。

    不但罵人,還要明搶,就算顧客再是上帝,張月茹也不慣着。

    她兩手一叉腰,瞪着鍾老三嗆聲道,“你是不是出門忘吃藥了,在老孃面前裝什麼大尾巴狼,還有錢沒錢都能拿,怎麼着,光天化日,你還想搶劫啊?”

    面對咄咄逼人的鐘老三,張月茹絲毫沒有畏懼,這種喫飽了沒事幹,來店裏找事的人,一年總能碰上幾次。

    大多是時候,都被她一頓臭罵,趕了出去。

    顯然眼前這個肥頭大耳的中年男子,並沒有之前那些無賴好打發。

    被張月茹罵了一通,鍾老三不但沒走,反而變本加厲耍起威風來了,“得罪了我,你們休想有好日子過,我不跟你扯嘴皮子,你沒資格跟我說話,去把顧曉紅給老子叫來。”

    一聽鍾老三喊出“顧曉紅”三個字,張月茹頓時吃了一驚,奇怪,這傢伙這麼知道經理的名字。

    還得罪了他,沒有好日子過,自己沒資格跟他說話。

    這說的是人話嘛。

    說大話的人,張月茹見過,把牛皮吹這麼大的,她還是第一次見。

    就算撒野也不看看這裏是什麼地方。

    百貨商店的前身是供銷社,這個店可不是開了一天兩天。

    雖然如今國營轉私有,但上頭的負責人一直都沒變。

    沒有哪一個不長眼的敢像今天這樣,威脅說不讓百貨商店開門的。

    眼下這個就出狂言的人,就算知道經理的名字有什麼了不起,還敢威脅上了。

    張月茹纔不喫這一套,不走是吧,她開始將鍾老三往門外轟,“還我沒資格跟你說話,怎麼,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說的話,再說了你有什麼資格找我們顧經理。”

    別看張月茹身爲女流之輩,使出渾身蠻力,鍾老三拼命抵抗,雙手緊緊抱住門框,可還是無濟於事。

    累得連呼帶喘的鐘老三,儘管使出了喫奶的力氣,還是敗下陣來。

    三下五除二,被張月茹生拉硬拽趕出了百貨商店。

    要不是身體虛,他怎會連一個女人力氣大都沒有。

    面對張月茹的羞辱,鍾老三卻是無可奈何。

    他用力砸了一下門框,下定決心。

    補,必須把失去的全都補回來。

    這次打擊更堅定了自己拿下十根紅參的念頭。

    可是現在卻被油鹽不進的張月茹擋在門外,門都進不去,哪有機會買紅參。

    鍾老三擡頭看着身材如石磙磨盤一樣的張月茹,頓時沒了底氣。

    這虎老孃們,比自己媳婦還高大威猛,自己平時連媳婦都應付不了,對付張月茹更是癡心妄想了。

    靠武力解決不了問題,看來只有一條路可走了。

    “哎喲,還敢推我,看來我不穿制服,沒人認得我這個市場執法大隊長了是吧。”鍾老三終於亮出了自己的身份,開始大吼大叫,“顧曉紅趕緊給我出來。”

    也不怪張月茹不認得鍾老三,因爲西街的商鋪,劃給了自己的手下,平時都是下屬在看管,他自然沒跟百貨商店的營業員打過交道。

    如果真有什麼下屬解決不了的事,鍾老三也是直接把經理顧曉紅叫過去問話。

    什麼,市場執法大隊長?

    這就是鍾家六兄弟排行第三的鐘老三!

    張月茹一聽當時就傻眼了,她連忙將扒拉着門框的鐘老三扶起來,戰戰兢兢問道,“你真是鍾老三?不,鍾大隊長。”

    看樣子,她真是被鍾老三的身份嚇住了,剛纔盛氣凌人的精氣神,瞬間消失不見了。

    原本嫉惡如仇的一張臉,也變得和顏悅色,低三下四。

    明知道已經被自己震懾住,可張月茹還在逼問,鍾老三臉一沉,裝腔拿調說道,“怎麼,都敢把我趕出門來,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再說一遍,我就是鍾老三,如假包換。”

    張月茹只聞其聲未見其人,關於鍾家兄弟的事蹟,也只是道聽途說。

    聽鍾老三這麼一說,她更確定眼前之人就是市場執法大隊長了。

    真是屋漏偏逢連陰雨,怎麼在這個節骨眼上,讓自己趕上了。

    怪不得自己這幾日心神不寧,今日就碰到這麼個瘟神,原來是要倒黴了。

    自己頂撞鐘老三這事,千萬不能讓顧經理知道,不然不光這個月工資沒了,說嚴重點,有可能飯碗都保不住了。

    女兒還在外地上大學,自己男人又不掙錢,張月茹不能丟掉這份既輕鬆工資又高的工作。

    她開始賣力討好鍾老三,“嘿嘿,不敢,不敢,我就是隨口一問,你不是想賣紅參,我這就挑最好的,給你打包。”

    請神容易送神難,又不是三歲孩子,打一巴掌給個甜棗,就能輕易解決了。

    鍾老三開始發難,“剛纔我好聲好氣給你說話,你不但不把紅參賣給我,還動手把我趕出來,現在你不把顧曉紅交出來給我個說法,這事我跟你不算完。”

    風水輪流轉,現在輪到鍾老三揚武揚威了,他決定好好教訓一番這個有眼無珠的女人,最好讓顧曉紅把她開除了才解氣。

    見鍾老三不肯善罷甘休,張月茹立刻慌了神,哀求道,“鍾大隊長,我上有老小有小,你就別跟我一般見識,放我一馬吧。”

    鍾老三胸中這口惡氣還沒出來,他哪裏聽得進張月茹的訴苦,“誰願意放,誰放,反正我是不會放過你,我一定當着顧經理的面,問問她招的什麼員工,就這樣對待顧客。”

    這時,一個洪亮的聲音響徹在兩人耳邊,“你不放我放,看在我的面子上,就饒了她這一次吧。”

    兩人同時回頭一看,是秦獸,他正朝店裏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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