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種從未有過的心慌,哪怕是面對自己死亡時都沒有過的心慌,在看到她胸前那一大片鮮血時,難以控制地慌亂了。
想到那個彷彿浸染在鮮血中的黎洛,墨玄宸心痛得彷彿被人狠狠捏住了心臟,疼到窒息的痛。
他想緊緊擁着她,又怕碰到她傷口,只好埋首在她的秀髮中。
“啥丫頭,你說過會用永遠陪着我的,所以你不可以離開我先走,我愛你,你不知道有你陪在我身邊我有多幸福,能把你捧在手心,寵着你,看着你笑我就有多滿足嗎?
所以一定不能離開我,我不能沒有你。”
墨玄宸他低低地說道,仿若嘆息。
黎洛輕輕地笑着,微笑着落下一滴淚來,雖然此刻她還很虛弱,但還伸手左手臂,放摟着他,輕輕在他後背安撫。
這還是他第一次這麼直白地表達自己內心的想法。
“我的王爺殿下,我也愛你,一定會繼續陪着你,以後還會繼續給你添麻煩的。”
她一定會撐下去,以後的路不管有什麼荊棘,他們都會攜手走下去,生死不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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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冬天黑得很早,夕月城最西邊緊靠蒼山,最北邊緊靠荒漠,
每到晚上狂風呼嘯,帶着厚厚的黃沙襲來。
各家各戶的窗戶都被吹得啪啪作響,彷彿下一秒就會被吹散。
渡了血後的黎洛,臉色沒那麼蒼白,稍微有一點紅暈,多日的重傷讓她睡眠時間多於清醒時。
如今的黎洛還沒有辦法喫飯,墨玄宸給她口裏含了一片人蔘片。
怕她受到風寒發燒,墨玄宸幾乎把狐裘和被子都搭在她身上,此時的她只露出蒼白的小臉。
墨玄宸只穿着簡單的外袍,和衣守在牀邊,藉着搖曳的燭光看着她,手緊緊握着她的掌心,彷彿怕她下一秒就會消失不見。
四更的時候又下起了大雪,狂風夾雜着雪花在空中肆虐,雪勢也是從未有過的大。
天亮的時候,地面已經銀裝素裹,入眼全是白茫茫的一片。
衆人在客棧包廂裏見到墨玄宸的時候,眼裏真是萬千滋味。
昨天還是冷若冰霜,下一秒就可能是取人性命的暗夜修羅,今日臉上依舊淡漠,但眼底卻多了幾分柔和。
暗月閣的衆人更是對這位王妃更加敬仰了。
黎洛的傷太重,現在回離國路途遙遠不說,她不一定能承受得住,衆人只好在夕月城多呆些時日,等黎洛傷勢穩定在出發。
爲了讓她靜養和一些其他不必要的麻煩,南宮林直接包下了整個後院,除了他們的人,外人一律不準進出後院。
“咯吱”一聲,包廂的木門被緩緩推開,一身灰色布衣的老醫者隨着南宮林走進來。
老醫者面色端正,右肩上揹着藥箱,對着正中央坐着的墨玄宸福了一福。
自從出宮來,墨玄宸便吩咐,在外行走不用行跪禮,不用喊王爺,這老者自是不知道面前人的身份。
但那周身的衿貴氣質,就算不說,老醫者也知道定不是尋常人。
“剛剛老朽爲屋裏夫人診斷了一番,脈象已經穩住了,今日在渡血一次就可。”
“是。”老醫者點點頭,擡手將木盒子交給站在身旁的南宮林。
南宮林將木盒子打開,將放置在其中熱氣騰騰的藥碗放在墨玄宸面前的桌子上。
他全程讓人看着這老醫者熬的藥,沒有動手的機會,也檢查過熬製的配藥也沒問題。
只是要給黎洛的藥,還是仔細,謹慎點好。
撲面而來的中藥味道比剛纔剛濃烈了一些。
墨玄宸如玉的食指放在脣上,一道清脆短促的聲音從他口脣和手指間發出。
“吱吱吱——”
不過,眨眼間,一道白色閃電就跳到墨玄宸的桌子上,仰着小腦袋不解的看着他。
墨玄宸擡了擡下巴,目光落在桌上的那碗湯藥上:“看看,喜不喜歡。”
屋裏的人,除了老醫者,都是他信賴的,自然無需隱瞞小白貂兒的這點能力。
至於老醫者會不會因爲他的懷疑而不悅,這一點更不用擔心。
身爲醫師,爲人救治時,特別是爲那些富商,有些身份的人救治,這種畫面必是常見。
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
小白貂兒小眼睛轉了幾圈,隨後圍着湯藥碗嗅了嗅,低頭伸出粉色的小舌頭添了一口藥汁,旋即跳到他的肩膀上,乖巧地趴着。
墨玄宸自然明白它的意思。
從小白貂兒的反應來看,這碗湯藥沒有毒。
老醫者從頭到尾臉色平靜,這個時候才適時開口:“早中晚,一日三次,連續喝七日就可。”
墨玄宸骨節輕輕敲了敲椅背,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
老醫者太淡定了,淡定的超乎常理。
但這湯藥是沒問題的,或許是他多想了。
‘嗯’了一聲端着藥起身往廂房走去。
廂房門口有六名暗月使者守着,他對黎洛被綁重傷的事,心裏有了陰影。
他若不在身邊時,那些使者們要時時刻刻保護的滴水不漏。
“主上。”六人恭敬行禮。
“各自回房休息吧,讓客棧小二準備些熱水來。”
六人應聲。
等熱水送來後,六人才散開。
墨玄宸脫了寬大外袍,僅着輕便的夾衣,用熱水絞了帕子給黎洛擦了臉,又餵了她幾口溫水後,將藥碗放在牀旁邊的凳子上。
他坐在他身後,將她輕輕扶起,讓她靠在他懷裏,將她的小手握在手心中。
“感覺怎麼樣?”
真好,終於有一絲暖意了。
自從重傷之後,她的體溫一直冰涼無一絲暖意。
“好多了,別擔心。”
黎洛看起來還很虛弱,但至少說話不會在斷斷續續的了。
他穿的這麼少,身上卻如此溫暖,暖到黎洛又想眯一會兒。
“洛兒,別睡。”墨玄宸將她的手放在被子裏,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臉:“等喝完藥再睡。”
黎洛清醒了一點,靠在他身上點點頭。
看着面前的藥碗,黎洛忍不住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