劇烈的痛苦和從未有過的寒慄感覺,蔓延着他全身,氣若游絲,只有一口氣在那吊着。
他沒想到墨玄宸如此狠毒,真的只留他一口氣。
翼王丶雷霆手段丶麻木不仁丶墨玄宸看了他一眼,轉身離開之前,冷聲交代:“好好留着他的命。”
“是。”杜飛領命。
“別,別走……求,你們……”
付堯驚恐的哀求,給他一刀吧,他受不了這種非人痛苦了。
如芻狗,如螻蟻,只爲求一條爽快的死亡之路。
杜飛看着他,覺得有些可悲。
“在你說出那些話的時候,就該知道自己的命運,如同那陰溝裏的蛆,苟延殘喘着,之後的每一天都會是你的煉獄!”
“不——”
杜飛身影消失在眼前。
任憑付堯怎麼發出慘烈的嘶吼聲,都無一人進來,彷彿被隔絕了一般,慢慢過着生不如死的日子。
停了幾天的大雪又下了起來,紛紛揚揚。
*
黎洛看着營帳外的大雪,也不耽擱,拿出袖中荷包直接放在桌子上,交代道:“這是醫谷的信物,去趟醫谷讓他們做一批藥丸出來。”
“藥丸配方也在荷包裏,切記,這配方千萬別落在其他人手上。”
不知爲何,黎洛心裏總隱隱有些不安。
覺得事情不像表面那麼簡單。
她得早日做好防範。
冥邪看着黎洛,精緻的眉眼有着超乎他年紀的成熟,看似平靜的深處有着一絲不平靜,冷酷的小臉更是帶着一點彆扭,聲音沉了幾分:“你就不怕我獨吞了?”
且不說那配方到底有多重要,讓黎洛如此重視。
就說那醫谷信物,醫谷裏養着罕見的靈草藥物。
醫谷傳承是醫術,藥術,毒術。
任你重病在身,醫谷的人也能起死回生。
任你武功在高,任你威望在高,醫谷的人想要你死,三更不會變五更。
這就是傳說中的醫谷,萬人崇敬的醫谷。
黎洛看着冥邪那俊逸非凡又稚嫩的臉孔,半晌堅定地搖了搖頭。
見她如此堅定地搖頭,眉眼間沒有一絲懷疑,全是信任,讓冥邪一瞬間挑高了眉頭。
帶着些嘲諷,帶着些慍怒的低聲喃喃的道:
“真特麼不想幫你,這麼單純的人不適合在爾虞我詐的地方生存。”
邊說卻邊粗魯地將荷包拽過來,放進胸襟衣服裏。
黎洛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髮道:
“一定要注意安全。”
想到他畢竟還是個小孩子,武功也不高,去辦這件事對他來說確實有些危險。
“還是多擔心擔心你自己吧。”太過真摯的話,讓冥邪小臉一時間僵了僵,揮掉她的手。
從他懂事之後,不管多危險的路他都是一個人闖,已經習慣了。
黎洛笑了笑,剛想說話,有侍衛進來,端着十全大補湯。
冥邪肉眼可見的臉色沉了下去。
“這湯……能不喝了嗎?我傷已經全好了。”
冥邪瞅着侍衛手上端着的十全大補湯都快要哭出來了。
玄天昊每天讓人監督他喫喝,還讓人看着他整晚喝下去,一滴都不準剩。
剛想跟黎洛求救,營帳裏哪還有半點人影。
冥邪氣的磨了磨牙,跑得真快!
天色漸暗,北風冷冽,鵝毛大雪紛紛而下。
黎洛走到主營帳前,擡眼看到墨玄宸一身玄衣在營帳外不知站了多久,也未撐傘,大雪落在黑髮,玄衣上,眼眸投向遠方,空茫淡涼。
她愕然,對着守衛的侍衛淡道:“準備熱水衣物。”
“是。”侍衛答應道。
隨後,大步走上前,連忙把他拉進營帳中,拿着巾帕連忙爲他擦拭臉上的雪水,墨玄宸不語,只是深深看着她,眉眼帶着悲傷。
黎洛從未見過這樣的他,就算雙腿殘疾,也沒露出這樣的神色,她所見過的墨玄宸總是意氣風華,勝券在握的,是什麼事情讓他露出這樣的神色?
“發生什麼事了?”
擦拭好臉上,黎洛把巾帕放在一旁,爲他脫下已經全溼的外袍。
今日寒風凜冽,這人居然連大麾都沒穿,僅穿一件薄外袍。
到底是什麼事讓他如此慌神?
黎洛心疼之餘又有些生氣。
“沒事。”墨玄宸輕輕將她擁入懷中,頭埋在她肩頸處,悶聲道:“沒什麼事。”
這話黎洛顯然是不信的。
她馬上想起晌午那封密信,之後他去見了付堯,難道是付堯說了什麼話?
伸出手來環住他的腰,他不願意說,她自然也不會強迫。
“你的衣服也溼了。”墨玄宸沉悶說着,聞着她青絲間淡淡的香氣,絲毫沒有放開的意思。
“沒關係,我喜歡你抱着我,也喜歡你依賴我。”黎洛環抱着他,柔聲道。
良久的沉默之後,墨玄宸突然開口:
“若是我的母親沒死,那她會在哪裏?爲什麼十幾年都沒來找過我?”
黎洛一愣,從他懷裏擡起頭來,眼中閃過一絲驚訝和震驚,
她也是聰明的人,聽他這話,知道他今日爲何這麼反常了。
黎洛緊緊地環抱着他,聽着他寬闊胸膛中傳來的鏗鏘有力的心跳聲,心裏散發着濃濃的酸楚和憤怒。
墨玄宸能說出這話,代表有了一定的證據。
當年他可是親眼看到父母死在戰事中,而現在突然知道母親還活着……
心中各種情緒交織,她已經不敢再往下想。
黎洛擡頭看了墨玄宸一眼,踮起腳尖在他淡漠沒什麼血色的脣上落下一吻,
“以後的路有我陪着你,有我愛你,不會背叛你,也不會讓你一個人。”
溫柔的話在墨玄宸耳邊輕輕飄來,很溫暖。
似是想起什麼,又道,“不準因爲這些事情難過,再說,還不一定是真的,聽見沒有?”她略帶着埋怨的口吻向他撒嬌:“你這樣我也不開心,會擔心。”
“好。”墨玄宸親了親她的額頭,眼中終於露出一絲笑意。
心中的難過也釋懷了一些。
幸好,有她陪伴,幸好,她愛他,說要一直陪着他,幸好!
這時,侍衛送來了熱水,兩人來到屏風後,摸到她的手已經冰涼,怕她着涼,連忙爲她脫掉外衣、中衣。
原本只是單純的脫衣服洗個熱水澡,脫着脫着就變了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