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離一人守在涼亭外,看到軒轅澤拱手行禮。
軒轅澤揮了揮手,緩步走入亭中,走到棋盤對面坐了下來,拿起棋籠裏的黑玉棋子。
他掃了一眼棋盤,手指拈着黑玉棋子輕輕地放下。
落下的黑玉棋子,鋌而走險,殺招盡出,是要直接將死白棋啊。
墨玄宸微垂的眼眸遮住複雜的情緒,再掀起眸時,已看不出眼底任何神色。
夜色寒涼,徐徐寒風吹過,不僅沒帶來絲毫涼意,反而讓軒轅澤覺得異常煩躁。
軒轅澤扯下外袍扔到旁邊的椅子上,這段時間不知爲何,到了夜裏總覺得格外燥熱。
“左相和他幾個黨羽都被處死,但一點有用的消息都沒套出來。聽說他們在叛變之前已經制造了大量兵器,這些兵器現在全部下落不明。”
似是沒看到他煩躁的神色,墨玄宸執起一枚白玉棋子在掌中細細把玩,淡聲道:“皇上,臣好不容易回來,還想多休息幾日。”
沒有捏在手裏的證據,查那些老東西就要偷摸着來。
那些老東西哪個不是千年的狐狸,骨頭又硬又難啃,惹急了怕是會堵在他翼王府門口,一哭二鬧,說好聽點,是他翼王目中無人。往大了說,就是他翼王容不下那些立下汗馬功勞的老臣。
百姓們若是知道,怕是唾沫都是壓垮他的脊樑骨。
“……”
軒轅澤沒想到墨玄宸會拒絕,還拒絕得如此直接。
他之後的話在喉間轉了幾圈又咽下了去。
翼王征戰沉璧關凱旋,想要休息,於情於理都沒拒絕的理由。
墨玄宸眸色微冷,只是夜色遮掩下未曾讓人察覺,薄脣輕啓:
“皇上不如早朝的時候可以派左相的餘黨去查,查出來與否,都能除掉一個隱患。”
軒轅澤揚眉:“好主意。”
當晚,黎洛回到翼王府,房間依舊纖塵不染,黑玉大牀上的被褥也重新換過,柔軟舒適。
安排好上官妖妖,又洗漱一番,黎洛窩在被子裏,實在困得很,不停地打着哈欠,因睏倦染上水霧的大眼半睜着,看着身旁空嘮嘮地,知道他去了宮裏,今晚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有些不滿地皺了皺鼻子。
小話本也不是她買的,那些插圖畫她也沒看,就爲了逞一點嘴皮子的痛快,結果她就被教訓了一頓,小話本也被他毀了。
哼哼,想到墨玄宸翻看小話本,看到裏面插圖變了臉色的樣子,黎洛不由嘴角上揚。
回頭,買幾本如何獨寵男人,如何相親相愛的書,到時候看他還能露出什麼表情。
想着想着,黎洛抱着被子慢慢睡過去。
翌日,紅衣在院中看到黎洛那妖嬈身影時,不由一冷,小跑過去:“王妃,你這麼起這麼早?還穿這麼少?”
王爺離開之前交代不要打擾她,讓王妃睡到自然醒。
黎洛眨了眨睡意惺忪的美眸,愣了幾秒後纔回到屋裏,又懶洋洋地躺回屋裏的貴妃椅上,心裏空落落的:“王爺呢?”
“王爺天不亮就去上朝了。”
“今日午膳安排了您最喜歡的烏龍肘子,燈燒羊腿,南乳羹,鮮蝦扒水餃,奶油燈香酥。”
黎洛喝了口溫水,眯着眼笑了笑,讚道:“還是你最懂我。”
聽到這些美食,沒見到墨玄宸的低落心情也瞬間消散了點。
她好久沒喫到這些美食,都饞了。
黎洛拿起碟子裏的一塊糕點,主動喂到紅衣嘴上。
“紅衣辛苦了。”
身爲暗衛,現在卻要貼身照顧她,黎洛有些心疼。
想着回來跟墨玄宸商量一下,還是找個婢女吧。
紅衣看着那妖嬈嬌俏的小臉蛋,一時呼吸都停了,有些磕巴回道:“不,不辛苦,紅衣願意照顧王妃。”
喝了兩盅茶,外加五塊點心,黎洛略有些膩味了,拉着紅衣的手道:
“好紅衣,你來跟我說說最近的一些事吧。”
將近一個月不在王府,有些事情提前知道能提前預防。
紅衣哪裏能拒絕了黎洛撒嬌,當下一股腦全盤而出。
聽到軒轅澤一舉端了左相老窩,斷了他們的一部分勢力,發展了不少自己的幕僚。
那些前朝的老頭或者其他王爺的黨羽,都是些糞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最愛參這個,彈劾那個。
當然被彈劾最多的,自然是翼王殿下。
“前些日子據說有人撰了一本諫言書,書上百名官員聯名上奏,翼王第一時間沒有上奏朝堂,擁兵前往沉璧關,目無朝堂,哪怕翼王打了勝仗,立下汗馬功勞。
只請求收回翼王兵權,兵權歸皇帝所有,翼王只能臨時調度,不能隨意取用,具體奏摺上怎麼寫的就不得而知了,貌似皇帝有些動搖了。”
黎洛聽到這些,心裏有點譜了,不由打了一個寒戰。
她不懂朝政,不懂帝王之術,更不懂朝堂之爭,但是她明白臣大於君,絕非好事。
帝王場上,比戰場上更加血腥無情。
朝堂混雜,各自有各自的利益攸關,軒轅澤那邊的人,滿腹抱怨,加上攛掇,哪管他們是兄弟,是真心,權利是最大的沼澤地。
黎洛緊抿了抿脣,軒轅澤那個人她還是有些瞭解的,心思深沉,手段凌厲,若不然也不會在衆多王爺,皇子中穩坐那天子之位。
若說他沒有其他心思,她是一點不信的。
身爲暗衛的紅衣都知道這些消息,那歐陽塵和墨雲兩人又怎會坐以待斃。
墨玄宸也不會不知,他的有多難過。
敵手是軒轅澤。是他全力扶持登基的兄弟。
那太后呢……她又會怎麼做?
黎洛靜靜坐在貴妃榻上,紅衣也不說話。
直到天色大亮,明媚的陽光透過窗戶折射進來,黎洛這才緩緩站起身來,換了一身衣服,“走吧,咱們去仁心醫館看看。”
朝堂變化,瞬息萬變,她不會讓自己成爲威脅墨玄宸的軟肋。
紅衣眨了眨眼,有些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