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覺得自己彷彿置身在火爐裏,身上被澆滿了油,不斷炙烤着他的經脈皮膚,如同在煉獄中不停翻滾,又像被巨獸一點點連筋帶皮咬掉,這種痛苦彷彿沒有盡頭,他才伸手抹掉口鼻中冒出的鮮血。
擡頭看了眼窗外,天剛翻了魚肚白,他這是痛了一夜?
他撐臂站起來,身子像是被拆了重新組裝一般,屋子裏冷冷清清,看着屋裏熟悉的擺設,看着那張曾經還同牀共枕的牀榻,屋子裏已徹底沒了黎洛的身影,他心疼都是像被剜走了重要的東西那般,呼吸發緊,空落落的。
低頭間看到染紅鮮血的手,他緩步走到鏡子面前,看着眼,鼻,口處的鮮血已經幹了,他搖了搖頭。
還好那丫頭不在,沒有看到他這幅嚇人的模樣,若不然還不知會擔憂成什麼樣子呢。
洗漱了一番,換了件青雲裳,溝邊紋繡金絲,又是一副陽春白雪般的模樣,彷彿那個飽受痛苦折磨的人不是他一般。
見墨玄宸打開門,管家趕緊迎過去:
“王爺,現在用早膳嗎?”
“王妃昨天喫東西了嗎?”
墨玄宸眉頭蹙了蹙,前天晚上太黑,又喝醉鬧騰得厲害,抱着感覺輕了不少,昨日白天見她,倒是看了仔細,那一臉虛弱和蒼白明顯不是酒醉後的模樣。
這丫頭在他不在的這段時間,到底是怎麼照顧自己的?
好不容易將人養得圓潤了一些,分別四十多天全還給他了。
“昨天王妃什麼也沒喫。”
管家回話。
廚房備着的菜根本紋絲未動。
墨玄宸沉吟了下,這個點那丫頭怕是還沒醒,
“準備一些她愛喫的,半個時辰後去喊她喫飯”
“喏。”管家笑眯眯的,趕緊下去準備。
王爺帶回一名女子的事,王府上下人盡皆知,王妃更是氣地燒了她全部的衣服。
兩人氣氛不對,他們這些做下人們也是戰戰兢兢。
現在看王爺的樣子,還是關心王妃的。
早膳已經準備好,墨玄宸坐在主位上,一邊看着這些時日的摺子,一邊等着某人。
玄天昊本來是來彙報事情的,看着滿桌子的早膳,加上他也沒喫,就毫不客氣的坐了下來。
“這是在等黎洛?”玄天昊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看向墨玄宸:“你這剛回來就給人家致命一擊,你還指望她會來和你一起喫早膳?”
墨玄宸沒理會他,隨手將摺子丟在一旁,平淡道:“很閒?峭壁那洞穴裏的東西都處理完了?”
“差不多了。不過,我今日過來是想說雀國準太子四王爺孫子濯去慕國了,只帶了貼身侍衛,不得不說他膽子真是挺大的,也不怕慕楓以他爲要挾,逼雀國就範。”
這就是他疑惑的地方,因此一得到這個消息,就一大早跑一趟,有些東西,早點知會墨玄宸,估計會得出不一樣的東西。
墨玄宸一直身處在權謀頂層的位置,從小手裏玩的就是權利和計謀,和他們在江湖中混的人不一樣。
墨玄宸一貫溫和的臉上露出凜冽的鋒芒,手中敲打在桌面上,沉聲一個字一個字的道:
“趁機借兵,吞下星月國。”
冷沉得九個字摔出來,玄天昊有些驚訝。
星月國勢力也不小,豈是說吞併就能吞併的。
四王爺孫子濯打的居然是這個主意。
片刻後,玄天昊似是想明白了,沉聲道:
“從雀國到慕國,要途經星月國,四王爺孫子濯只帶了幾個貼身近衛,若是在星月國管轄範圍內出了什麼事,那雀國就有足夠的藉口對星月國用兵。”
雀國太子之前來離國祝賀的時候,死在宮中的大火中,雀國隱忍多時,怕不是就在等着時候。
若是星月國也被吞併,矛頭就會直指離國。
慕國太子還真是把一切都算計了進去,爲了一統五國,還真是煞費苦心。
厲害,厲害。
用雀國牽制星月國,星月國想一己之力抵抗兩國那是以卵擊石。
想必星月國皇帝會選一國投誠。
不管選誰都是和慕國作對。
嘖。
“他想一統五國,我們正好可以渾水摸魚。”
玄天昊陡然睜大了眼,“你的意思是?”
他跟隨墨玄宸最久,也最瞭解墨玄宸心意,那是摸了個八九不離十。
墨玄宸一股嗜血的邪笑漸漸的在他的臉上蔓延開來。
“他這麼喜歡星月國,那就成全他。回頭我寫些摺子遞給皇上,我能做的也就這麼多了,剩下的全看他怎麼抉擇了。”
釜底抽薪,鳩佔鵲巢,也許他們在星月國稱霸的時候,就會明白這個成語的意思。
聽他這麼一說,玄天昊嘴巴動了動,終究還是忍下了那些想要說出口的話。
這時,在管家的再三催促下,黎洛穿着紅白相間的裙子,長髮也隨意只用髮帶束在腦後,若是忽略那不怎麼好看的臉色,還真是俏媚,靈氣逼人。
某人不緊不慢地走過來,坐在墨玄宸對面的位置。
玄天昊眼神從黎洛身上移開,又看向墨玄宸有些冷淡的臉,怎麼黎洛的臉色比這男人還難看?
墨玄宸拿起筷子,不冷不熱:“喫飯。”
玄天昊早就餓得肚子咕咕叫,二話不說拿起筷子就喫。
黎洛也不聲不響地拿起勺子喝了口湯。
心口疼得要命,實在沒胃口喫。
見玄天昊坐在旁邊,把自己面前的蝦餃,米糕,湯包全部夾到玄天昊碗裏:“難得一起喫飯,多喫點。”
玄天昊一臉無語,看着碗裏的東西逐漸堆成小山,懷疑黎洛是故意的。
這是存心氣她男人?
玄天昊看了一眼墨玄宸,果然見他淡淡剜了一眼過來,一副喫完就快滾的神情。
“這碗餛飩你喫吧。”黎洛將面前的餛飩放在玄天昊面前。
玄天昊看了黎洛一眼,又看了看面前的雞湯餛飩,挺誘人的,拿起勺子就要喫一顆。
“你喫試試。”墨玄宸已經放下手中的筷子,眼神淡漠地看着玄天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