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梔話音剛落,寧鈺感覺自己又站起來了,理不輸就敢比劃比劃。
“思元,我這是和開了個小玩笑而已,你看你,居然當真了,你也不想想,咱們母子同心……咱們就……就是一條心,我怎麼可能……”
“我勸你,不要再動歪心思。”柳思元習慣性皺眉。
“爲什麼就你總要說我歪心思?我明明是在擔心你,你爲什麼要對我有偏見?”
“你自己在想什麼你自己心裏知道。”柳思元不爲所動。
“你不覺得你說的是……嗝……廢話嗎?”寧鈺打了一個酒嗝,瞬間馬車裏全是酒味。
“別說了,太難聞了!”柳思元揮着衣袖靠後坐。
“柳思元,就你嫌棄我,你看,你朋友都那麼喜歡我,他們都願意和我結交,只有你……”
“閉嘴!真的啞藥我又不是買不到!”
寧鈺立馬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片刻,“我要……”
“再說我就毒啞你。”柳思元狠狠瞪了寧鈺一眼,滿目怒氣,一字一頓。
“嘔……”
清晨自然是和寧鈺無緣的,所有的陽光都能曬到她,除了她睜開的眼睛。
“讓我去死!”
在小梔幫助她回憶了昨晚種種“暴行”之後,寧鈺起牀失敗,再一次癱回到了牀上。
“你爲什麼不攔着我……”寧鈺欲哭無淚。
眼前彷彿看見了昨晚那個肆無忌憚在柳思元馬車裏吐了個昏天暗地的自己。
“小姐,這哪裏能攔得住啊,就連柳公子也沒了辦法,最後任由着您把他吐了結結實實的一身。”
“什麼?!我把柳思元那個閻王給吐了?”寧鈺想起他總是生氣的那張臉,忍不住抖了抖,“他說什麼?”
“他說……讓小姐您等等他。”小梔一臉認真。
“他是不是說……‘你給我等着!’”
小梔點頭,寧鈺更加絕望了,“那我說什麼?”
“您說,yue……”
寧鈺開啓了佛系模式,天天除了關注一下柳思元的飯菜之外,再沒敢做什麼,更不敢去過問他的功課,只想避避風頭。
“這也不是長久之道呀。”寧鈺琢磨着,心裏想的都是各種無法實施的鬼主意。
“小姐,您看,有您的宴帖。”茉莉將帖子遞到寧鈺手裏,喜憂參半。
“喲,難得,多久沒有收到宴帖了,小梔!能喫席了!”
寧鈺朝着小梔晃了晃手裏的宴帖。
“太好了小姐!我最喜歡喫席了!”小梔興高采烈,到底是歲數小,一聽見喫就樂呵。
“小姐,這……這可不是普通的席面,柳府裏可不是省油的燈啊。”茉莉有些擔憂,“如果當家的主母刁難你,可怎麼辦呀。”
寧鈺看着窗外,面無表情說道:“哪有什麼如果啊,今天正午的宴請,這宴帖才送來,就已經是刁難了。”
“啊……那可怎麼辦呀小姐,咱們還是別去了。”小梔拿起桌子上的宴帖,“我丟出去,就說從來沒見過宴帖。”
寧鈺卻伸手要回了宴帖,“這是柳家太老爺發話,讓我帶着柳思元去的,這種事情要是躲了,那可就是掃了柳太爺的臉面,不能不去的。”
“啊……這燙手的芋頭!”小梔哭喪着臉。
“是山芋,算了,給我畫個賢良淑德的妝,這種時候可不能丟範兒,把我壓箱底的首飾都戴上,還有,套那輛最豪華的馬車!”
到了書院門口,正好是下學的時候,寧鈺從馬車裏抻着脖子總算是等到了柳思元。
“思元……”寧鈺滿臉笑意,還揮了揮手裏的帕子,生怕對方看不見自己。
柳思元順着聲音看過來,目光落在了寧鈺的臉上,然後瞬間移走,彷彿停留片刻都是作孽一樣。
“這倒黴孩子。”寧鈺皺着眉頭唸叨了一句,轉眼便笑靨如花跟上去,步子一着急,人也跟着慌張了,和一從書院出來的男子裝了個滿懷。
“抱歉抱歉。”寧鈺趕緊道歉,起身就要走,生怕自己被柳思元那個逆子給甩沒了。
“哎我說你這人長沒長眼睛啊?!走路怎麼……怎麼……妹妹沒傷着吧?”
被撞的男人起身看見寧鈺面容之後,臉上的怒意全無,滿面堆笑,“妹妹疼不疼呀?給哥哥看看,哎喲這小胳膊有沒有撞紅啊?都是我不好,給你賠個不是,還請問姑娘姓甚名誰,是哪個府裏的小姐,改日好登門致歉。”
“我沒事我沒事。”寧鈺急着甩開對方拉着自己手肘的手臂,奈何對方並不撒手。
“她是來找我的。”
身後,熟悉的聲音極其沉穩,寧鈺順着聲音看過去,柳思元依舊是清冷的面容,不過此刻寧鈺竟覺得這孩子還挺讓人心安。
“朱老三,快起開,這姑娘是來找我們柳公子的,你趕緊回家喫飯去吧你!”柳思元身邊的胖公子開口。
“思元……”寧鈺小聲。
“怎麼哪哪都是你?真不讓人消停。”柳思元皺着眉頭扔下一句,寧鈺趕緊跟上。
“這人誰呀?長得這麼美豔,不會是柳公子的相好吧?”
“不可能,柳公子不是淺薄的人,不許你這樣說他,嗚嗚嗚……”
寧鈺看着旁邊的小姑娘,連連搖頭,這柳思元果然憑藉着一張好臉到處釋放魅力,真是作孽。
“思元,今天的功課累不累啊?”寧鈺走到柳思元面前,笑盈盈地問道,儘可能讓自己看起來慈祥端莊,想象自己兒孫滿堂。
“關你什麼事?!”
果然是熟悉的配方,寧鈺已經習慣這逆子嘴上帶刺,自動過濾,“我來接你是去柳府的,你知道嗎?柳府……”
“不知道,不去。”
柳思元惜字如金,步子倒是邁得毫不吝嗇。
“你爺爺!”寧鈺喊了一句,覺得自己像是在罵人,便趕緊接上,“他老人家過壽呀!邀請了咱倆,喫席啊!山珍海味……”
“你就缺一口喫的嗎?”
“額……”寧鈺被噎住,“喫的只是一部分,關鍵是說明,你爺爺還掛念着你,這感情血濃於水啊,你還小,不明白這親情真的很……”
“我,不,小。”柳思元忽然停身,一字一頓。
寧鈺正忙着追他的大長腿,哪裏反應得過來,直愣愣撞到他身上,腦袋直接頂上了柳思元的下巴。
“啊!疼疼疼,你大,你大行了吧!”寧鈺捂着腦袋叫苦不迭。
“姐姐你沒事吧?柳思元你也真是的,姐姐這麼美,聲音又動聽,你怎麼就……”
說着,胖公子胳膊開玩笑撞了柳思元一下,“你小子真身在福中不知福。”
寧鈺趕緊順杆爬,“是吧,思元你聽聽,你朋友都說……”
“誰愛去誰去,反正我不去,這福氣誰愛要給誰。”誰知這逆子竟然惱了,“你要是想搏個賢良淑德的名聲,倒是可以藉着這個機會去和我爺套套近乎,畢竟他歲數大,耳根子軟。”
“柳思元我勸你做個人!”寧鈺咬牙切齒。
“做個人?讓你去你就去,還去搖尾巴,難道不是你上杆子不做人,去做狗嗎?別煩我,我還要去聽曲。”
“哎哎!柳公子,你這……你這平時也不這樣啊,這小娘子嬌軟可人的,你怎麼就不知道憐香惜玉……”
高瘦的公子在一邊半開玩笑半緩解着氣氛。
不生氣不生氣,不能和叛逆的孩子發脾氣。
寧鈺給自己念着咒語,心想他還是和從前一樣,總是和自己對着幹,如此也罷。
“行吧,你不去就不去,小梔,咱們走。”寧鈺轉身叫着一邊手足無措的小梔就要離開。
“小姐……那宴帖上說了讓您帶着……”小梔小聲提醒。
“哦對對對!帶着禮物是吧,沒問題,咱們這就去準備,反正我一個妾室也不需要,就都以柳公子的名義送吧,一定要面面俱到。”
寧鈺一邊說着,一邊邁開步子往自家馬車走,沒有半點猶豫。
“記住!禮多人不怪!上到柳家太爺、主母,下到門口乞丐,都要備禮,再附上感人肺腑的話,方能顯示柳公子的……”
“你敢!”
身後,柳思元聲音帶着怒意。
又生氣了,這個柳思元不是生氣就是在準備生氣,寧鈺心裏想着,嘴上完全不鬆口,“這有什麼不敢的,不信你就試試,看我能不能讓柳府門口的乞丐聽見你的名字就豎大拇指。”
“你以爲你如此討好,他們就能認你?”柳思元眼眸深邃帶着鄙夷,“別做夢了。”
寧鈺頭也不回,自顧自地念了起來:
“柳府門口的乞丐,您乞討辛苦了,值此佳節,給您送上祝福,願您福壽綿長,永享安康,請受小弟一拜,落款,柳府的好兒子,柳思元。”
“寧!鈺!”柳思元眼神能殺人,但對寧鈺完全無效,因爲寧鈺壓根就不跟他對視。
“去不去?”
“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