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麼德性?我平常不端莊嗎?!”
“……好,你端莊,往邊點,別撒身上了。”
說着,柳思元將寧鈺往自己身邊拉了一下,看着桌上的酒往地上淌,很無奈地搖了搖頭,“算了,你還是別喝了。”
寧鈺被柳思元一拉整個人僵着,緩緩轉過頭,酒意上頭也上臉,紅撲撲的臉頰加上霧濛濛模糊糊的目光,她委屈巴巴說道:
“你扒拉我!”
“我是怕酒撒你身上。”
“你扒拉我!”
“你看,這酒是不是到處淌,是不是快要撒你身上了?”柳思元伸手指着桌子。
“你怎麼可以扒拉我,我可是你繼母啊!”靈魂三連。
“我……”柳思元指着桌子的手僵在原處,深吸一口氣,“走了,回家。”
柳思元走到了門口,可身後並沒有聲響,他有些疑惑回頭看去。
“我沒有家了,你帶我回家好不好?”
“什麼?”柳思元看見酒桌上方纔還歪歪扭扭的寧鈺此刻已經坐直了身子,她眼裏騰着潮氣,眼尾泛紅,讓人心生憐愛。
“帶我走吧。”她眼角泛起一顆淚珠順着臉頰滑落,她擡手,蔥白玉指纖纖,伸向柳思元,彷彿那是一道光影,在等着她,給她最後的希望。
柳思元轉頭看向了門口,門外,他的隨從景玉今天一早就將打探回來的消息告訴了他,他有些難以相信,也感懷她的經歷,這是個麻煩,理智告訴他應該遠離這個身世悽慘的女子,可此刻……
沒有人能救她,就像當初沒有人能替他選一條明路一樣,一人煢煢孑立可也一身輕鬆。
但此刻她朝着自己伸了手,在明明滅滅的燈光之下,她是那樣的脆弱。
“寧鈺,你……”
“帶我走吧……林梓清,你不是說要娶我嗎?”
“娶你二大爺。”
馬車晃悠了一路終於回了別院,柳思元扶着寧鈺好不容易丟給了她的兩個婢女,臉上的嫌棄彷彿手裏的是燙手的山芋。
“林梓清,我告訴你啊……”
“別告訴我,我不是你的情哥哥林梓清!”柳思元眉頭皺在了一起。
“哎喲喲,傲嬌什麼呀!怎麼兇巴巴的?”寧鈺說着便掙脫了小梔和茉莉,重新站在了柳思元的面前。
然後,她伸出了雙手,毫不猶豫地摁在了柳思元的眉毛上,用了蠻力,“皺什麼眉頭啊,要開心啊。”
“寧鈺你清醒點!”柳思元伸手握住了寧鈺的手腕,緩緩按下,“你睜開眼睛好好看看……”
“哎?林梓清,你怎麼……怎麼變好看了?呀!這眉更清目更秀,個頭也長了!嘖嘖,之前我還覺得你長得略微微差點意思,怎麼今天一看……就這麼一看……
就擊中了我的那個心巴。”
“你怎麼不是個啞巴。”柳思元皺着的眉頭疏散開來,原本死死固住寧鈺的手腕也放開了,“快扶她回去,早點休息。”
“別啊,讓我再看兩眼,就兩眼!再讓我看看身材,怎麼這肩頭寬腰卻細,如此說來,難道你有傳說中的……翹臀?
“小娘啊……”小梔一臉崩潰,茉莉眼疾手快就去捂寧鈺的嘴巴。
“柳公子您不要介意,小娘她是喝多了,胡言亂語,把您當成了林公子。”茉莉一邊扶着寧鈺一邊和柳思元解釋。
“嘿嘿……”寧鈺一臉花癡,“林梓清,長個了啊,真好,臉長開了……來來來,定情信物。”
寧鈺樂滋滋地將髮髻上的一隻簪子拔下來,塞給了柳思元,“歲月真美好啊,男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
“祖宗啊,可別說了,明兒悔得腸子要青了……”小梔快急哭了。
柳思元拿着“定情信物”看着兩個女婢手忙腳亂又是要扶又是要捂嘴的樣子,使勁咬着後槽牙纔沒有笑出來。
“公子,如此看來,和之前打聽到的消息都對應上了,她就是絕了戶的那個寧家小姐,祖上出過好兩個狀元郎呢,加上榜眼探花好幾個。”
柳思元的侍從景玉跟在主子後面,小聲說着。
“可……那個寧家小姐是城中公認的第一才女。”
“是啊公子,您忘了,在春香閣的時候,玉小娘露過一手,那詩詞歌賦的確是厲害的,就連和您交好的幾個公子也是對她讚不絕口啊。”景玉提醒道。
“莫蘭城第一才女,秀外慧中,溫婉良淑,就……”
柳思元眼前浮現着寧鈺四肢揮舞的樣子,剛纔要不是有人攔着,否則這個女子就要把自己生吞活剝了一樣,“怎麼可能?”
“公子,這耍酒瘋也是常事,平日裏玉小娘還是……”
景玉還在說着,而柳思元已經沒在聽了,此刻彷彿寧鈺就在眼前,她伶牙俐齒和柳府的人辯論,美得明豔打扮得張揚笑起來更是明晃晃。
還有,她恬不知恥非要留下來的樣子,還有她軟磨硬泡撒嬌甚至賴皮的樣子。
秀外慧中,溫婉良淑……
“可見傳言都不可信。”柳思元唸叨了一句。
“公子您說什麼?”景玉沒有聽清。
“我說……這個寧府對外可從來沒有說寧家小姐做妾了,而且,寧家就算是落魄到極致,那也是書香門第,這樣的家世耳濡目染怎麼可能會願意做妾?”
柳思元說着擡腳進來自己的院落,示意下人撂鎖。
“別說公子您疑惑了,要不是今天玉小娘帶您來這一趟,這誰也不敢相信的,怪不得公子您會答應幫她。”
“到也不光是爲了知道這個,”風扶柳枝撩過柳思元的額發,他伸手撥開,“如今這個結果更是奇怪,寧家小姐給我爹做妾……這絕對不可能,事出有因,這因到底是什麼……”
若有所思,柳思元剛要就寢,發覺衣衫裏似乎有什麼異物,脫去外衣才發現夾着一隻珍珠鑲嵌銀簪子,是寧鈺塞給他的“定情信物”。
這隻簪子很是小巧,長度只有尋常簪子的一半,但上面鑲嵌的珍珠顆粒大且圓潤飽滿,一看就價值不菲。
他順手放在了案桌上,外面的月亮已經起來了,這顆珍珠有點反光,溫潤的月光讓它看起來更加昂貴。
“如此人家,唯一的女兒,做妾……到底是因爲什麼,或許原因不重要了,那如此,是要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