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菀垂頭一瞬,驀然向後一躲,彎身去碰那個矮門。
手上使了力,才把矮門推開。
這中間有一條短道。
而當她與他從這裏鑽出去後,後面的世界更讓她驚措,她怎麼也沒想到,製冰司冰庫的密道,通的卻是長安名聲赫赫的教坊司!
兩人出現在一個空蕩的房間內,這個房間佈置簡單,桌上還燃着一盒檀香,屋內很暖,與冰庫形成天然反差!
她回頭看霍凝,少年面色陰鬱,也對此時的發現有些驚詫。
她不由感嘆:“如此精密的一切,他們是怎麼做到的?教坊司怎麼會與製冰司連通在一起?”
霍凝看向那個洞,片刻說:“斜襟,我倒是忘了這個天然位置。”
梁菀疑惑看他。
霍凝與她解釋:“製冰司早年曾坍塌過一回,後來還是由朝中人舉薦說教坊司以北的地方曾經是個皇家染坊,廢棄後,可以搬挪到那裏重建。”
他簡單用手指在鋪成的榻榻米上輕劃方位,“教坊司甚大,但唯有兩個點可與製冰司比鄰,我看這人便是利用這個從冰庫裏偷拿冰石,再利用教坊司魚龍混雜出去。”
“那隻要這人出現過,就一定能有教坊司的人看見他,霍凝,等一會我們出去——”
“嗯,等一會出去,現在,先恢復一下。”
少年的精氣神好似一瞬被抽乾,剛纔還與她解釋,下一秒便垮了身,他在房中張望,見一梨花木的牀鋪的整齊。
牀里正好堆放了幾牀被子,霍凝頃刻上了牀,扯了被子將自己圍的嚴實,擡眸看她。
他道:“過來,我抱你。”
“……”
梁菀怔在原地。
直定定看他,看了好一會兒。
霍凝察覺她的轉變,忽然醒悟,她慣會的解除危機就變臉,剛纔兩人是在冰庫怎樣都行,而現在……
她又恢復平時的高淑清冷。
這般高掛在枝頭的花兒,也只是偶爾會對他低頭。
少年輕扯脣角,不再強求。
然而,令他難以想象的一幕出現,向來都避他不及的女子,竟然向他走來,然後,坐在離他最近的地方。
她偏頭看他,聲音很輕:“你把被子向我這邊偏一偏。”
“嫂嫂?”
霍凝屏住呼吸,看她不可思議的轉變,立刻從旁扯起一牀被,擡起手臂遮在她肩上。
短暫的暖意,在她身上流淌。
梁菀始終垂着頭,不去看他,而她與他也沒完全坐在一起,中間隔着一人距離。
這樣的姿勢,怕是霍凝最君子的一次。
少年一雙眼全落在她身上。
梁菀能感受那道目光,她也不知該怎麼迴應,她只是突然很想、很想平靜的與他坐下來談一談。
她的雙指絞着裙裳衣角,“剛纔你把氅衣給我,我很感激你,所以我想,我們是不是可以交個朋友。”
“其實想一想,我與你之間沒有什麼莫大的仇恨,與你冷淡或是熱情,都是一時的情緒所致,而現在因爲皇上,我以後還要長久與你共事,那不若我們都放下,做個簡單的朋友可以嗎?”
她不安地等他反饋。
而她沒看見霍凝的脣角在聽見她說做朋友那刻輕輕勾了弧度。所謂徐徐圖之,也不過如此。
權墨洐之前說,梁菀這般的女子最是難攻,道德感重,心思細膩又清醒,所以要想強取豪奪不太可能。
最有效的唯有溫水煮青蛙。
之前霍凝問他,他以前對她那套不算是強取豪奪?然後被權墨洐說了。
青衫男子反問道:“那你之前可顧及她感受?”
霍凝直接被問沉默了。
而現在,他竟然聽到從他嫂嫂嘴裏說出要先交個朋友,他怎能不想笑,心中升騰起的沸騰一瞬將他全身的冰寒都驅散。
少年音色清雅的回:“好啊。”
如此爽快輕揚,惹她不禁擡頭看他,四目相對,少年那眼底的笑意又回來了。
她連連嗯了兩聲,再次將頭垂下緊張的嚥了口水。
“嘭!”
倏然這屋子的房門被人從外推開,一個喝的醉醺醺的男人攬着位嬌俏的姑娘從外走入,男人油膩的摸着姑娘的臉蛋,吵嚷着:“等會爺就將你辦了。”
這兩人的闖入,讓坐在牀上的兩人回神,那男人的步子剛走兩步,就被兩人嚇到。
酒醒了一半。
“你,你們是——”
男人話未說完,霍凝從腰間拿出一錠銀扔給那姑娘,壓低聲音:“沒看見屋裏有人,去別處辦事!”
那姑娘你你你了半天,驚嚇被手中的銀子瞬間治好,她再看兩人,只當是專門來教坊司來尋刺激的野鴛鴦。
姑娘扶着那男人道:“爺,咱們換一間,這裏被人佔了。”
“好~換一間…我們不跟他們搶,打擾人家辦事不好……”這喝醉的男人說話還挺有趣,聽在霍凝耳中不禁想笑,更深濃的眸光垂下,此刻的梁菀臉頰回溫,逐漸有了血色,瞧着像個可口的蜜桃。
若是可以,他還真想如那人說的,熱氣騰騰的辦一場事。
可是沒辦法啊,他的這隻小青蛙要慢慢煮。
......
兩人在這房中待到徹底恢復溫度與體力纔出來。梁菀一瞧外面天色都黑透了,可他與她的事還有很多要辦。
製冰司那邊,她問他要怎麼辦,霍凝脣色一勾:“之前在冰庫我已發現問題,現在就等再回去一趟。”
“我有個疑問,你說製冰司那些官員爲何見你我不在那麼久都沒人來找?他們是否是全司串通?”
霍凝思忖片刻,“我猜,那人應是用了什麼理由瞞過。”
“那回去一趟。”
梁菀一想那個製冰司與教坊司相隔不遠,就迫切想抓到在背後陷害兩人的人。她的勝負心已被激起,現在已經不是差事的問題,而是她要親手找出那個人,
然後也將他關在冰庫裏,以牙還牙,讓他也嚐嚐被凍成冰肉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