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凝讓她在府中等,那她便要坐穩在這裏,今晚誰來也無法將她叫出去。
少年平時雖然嘴上輕佻,但他辦事縝密思考全面,還是給人很強的安全感。
所以她唯有等。
等她派出去的人都回來。
說起兩司使,今晚這事比起找權相、找巡查司、甚至找京畿府,都不如找他好使,兩司使這個官職雖說不算太大,但他管轄很特殊。長安各部各官員錯綜複雜,卻沒一人能在今晚能制住塔漠。通常每年都有各國各部人來長安,而他們要想進入的第一關便是需要兩司使蓋章放行,纔可暢通無阻。
若是她找了其他人,或許也能去到塔漠驛館,但很可能他們在還沒進入便會被阻攔,被塔漠人以他們無權干涉塔漠自由爲理,整個長安除了當今聖上手牌,只有兩司使可以在不上報的情形下帶兵械,直接闖入。
她望着外面天色,讓秋風去煮茶。
過了半辰,那名暗衛再次返回。
他說已將公主令牌給了兩司使,那人看了後極其重視,連忙帶兵走了。
梁菀問暗衛外面什麼情況,那人說暫未看到什麼異常。
她讓那人下去。
又繼續等。
孰料這時府外來了一個送信人。
那人明顯帶着必死的決心,將信剛交到梁菀手中便咬了藏在牙齒裏的毒藥,當場毒發身亡!他的舉動震驚到梁菀,這時將事情做這麼絕,完全不給她一點後路。
這人死,便無法將他扣押,也無法從他口中知道有效的信息。
她命山雞將這人擡下去。
她坐在燈燭下,打開信,只看一眼便渾身一震。
這竟然是——秦修文的血書!
梁菀開始擔心,到底秦修文和秦韻竹此刻經歷了什麼,能讓一個少年咬破手指,將整封信寫的如此憤然。
字裏行間都是吶喊,甚至能看到少年滿滿的恨意與乞求她趕快去救他的心切。
梁菀沒有立刻出去。
秋風在旁喊:“夫人!這是什麼人啊,竟然這樣壞,他們將小公子和小姐到底帶去哪裏了。”
是,秋風的擔憂也是她的擔憂。
當梁菀看到秦修文最後落款那裏寫的字,便彷彿能看見少年當着她面在嘶喊一般。是多麼無助無奈!
“嫡母!...你快來救救妹妹,我和妹妹都頭尾接踵地等你來,盼你能過來救我們!”
“頭尾...接踵.....”
梁菀默默唸這幾個字。
她總覺得這句奇怪的話不應放在這裏,而秦修文的血書通篇寫的也讓她疑惑。
慢慢地,她又是拿着書信從頭到尾看一遍。
秋風問:“夫人您不走嗎?”
“嗯,再等等。”
她沉下心,照秦修文的提示一點點看,逐字逐句,終於讓她讀出了另一些從未出現在紙上的字。
“巨大冰牀、黑紋花蛇、兩個人、密室......”
秋風聽後屏住呼吸。
梁菀忽地眼角喜悅,心想此時應該感謝秦老夫人,她堅持讓秦修文從文不從武,平時的學識積累,讓他便是在這種時候聰明瞭一把。
他將密語藏在他通篇的血書裏,傳遞了消息。
她想了片刻,與秋風說:“將山雞叫來。”
她從秦修文剛纔的給的密文裏想到一個辦法。
過了片刻,山雞進屋,梁菀坐直身問:“我記得你之前給我展示的絕活中,有一項水性很好對嗎?”
山雞:“是的,夫人。”
“那讓你在水裏待上幾個時辰能辦到?”
“沒問題夫人。”山雞衝她咧開笑意:“世子從不養閒人,我們能在他手下待着,便是有過人之處。夫人您儘管吩咐,世子養我們這麼久,我們回報是應該。”
“好,那我需要你現在立刻去塔漠驛館,找到館內那片靜湖,悄無聲息地在湖裏找一種這個樣子的水草。”
梁菀用筆在紙上簡單畫了畫,給山雞看。
小奴僕看了一會,胸有成竹的點頭。
“沒問題夫人,您除了這個還有什麼吩咐?”
梁菀想了想:“如果你找到了能立刻將訊息傳遞給我那更好。”
“好的夫人。”
山雞利索起身,摩拳擦掌地像只夜蝠消失在夜色中。
梁菀辦完所有事,終於舒口氣。
她密網已布,現在就等後續發展。
......
驛館內。
霍凝喝了太多酒,與阿漠寒始終極盡歡談。他起身,欲去茅廁小解。
這晚兩人已去了不少次,霍凝坐的紅衣褶皺,站起時謝絕了來扶的人。
他剛出去,倏地四條飛身過來,惹霍凝一震。
“我不是讓你在她身邊,上這裏來做什麼?”
四條道:“世子,夫人讓奴婢來通知一聲,說秦小姐和公子都未回去,而最後一次見他們是消失在這裏。”
“什麼?”霍凝頓時酒醒了一大半,聽到秦韻竹他們並未返回,他陷入沉思。
倏然猛地一拍自己頭!
是他大意了!他只顧將所有兵力都用來保護梁菀,並未去想秦韻竹和秦修文,只因上世今晚出事的是梁菀,與這兩兄妹毫無關係。
但他忽略了,要想逼梁菀就範,此時最能威脅到她的便是秦豐然留下的這一雙兒女!
只要控制了他們,梁菀勢必會坐不住,那萬一她不顧他勸出了府......
他頃刻厲眸與四條說:“這兩人的事交給我,你現在立刻回府保護她!”
四條應下。
霍凝一直將身隱在黑暗中,等到四條走了,他才裝模作樣出來,又恢復半醉,儼然一副醉鬼模樣。
須臾,他從茅廁出來,往前廳走。
誰想竟讓他聽見驛館外一片嘈雜,只見大門被開,從外面涌入一些身穿官服的侍衛,驚了館內所有人。
霍凝餘光看阿漠寒。
一臉爲難色。
兩司使公孫平攜人進來,腰牌一亮,便命人將塔漠驛館從裏到外都包圍起來。
霍凝心中勾笑,不用想也知這人是誰叫來的,他忽然開始想,他家嫂嫂這是越來越能幹了。
她這招出其不意打的阿漠寒措手不及,便連他都覺新奇。
那麼,還不知今晚這次較量到底誰勝誰輸,少年心中驕傲,一想到梁菀,便穩坐蒲團,也不着急上去與兩司使寒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