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眸僅僅是淡淡的,低聲嗯了聲。說起來關了梁元康這些日子一直也未找到更進一步的證據證明他與漠桑茶的關係。
僅憑他販售嗎?那樣是不夠的。
梁菀心知肚明,只是不知等梁家人看見被關了這些日子的梁元康又得鬧出什麼。
正想着,那方外面有人傳話。
是破竹的手下。
那人進入內宅,迅速找到梁菀後單膝跪地,將霍凝的事跟她說了。
“二夫人,您現在儘快進宮一趟吧,世子他...違背司獄規矩,明明都要將人放了,偏偏又將梁老爺打成重傷。”
“今日就是放人的期限,可如今世子將人打的躺着出去,梁家人看到當即不幹了,在巡查司鬧了許久。”
“後來世子就自請進宮了。”
那人匆匆講完,惹梁菀頓時起身,她幾乎不能相信的消化這人說的每一句話,不明霍凝爲何要如此失控。
梁元康是她爹,以往霍凝說了好幾次絕不會對他動手......
她在原地站了一晌。
雖她現在知道霍凝的事,但卻不能冒然進宮。她與霍凝在外毫無瓜葛又怎能因他有事便急急趕進去,這樣說不過去。
但她又不能不管。
她再次跌坐在凳上,讓那報信的退下後便在思考。
她要想個正大光明的理由.....
此時的皇宮內,皇帝平時常待的政殿前,一抹鮮紅身影跪在雕龍浮雕上。
本就不平的地面走路都會硌腳,而今卻由霍凝雙膝跪貼,少年背脊挺直,除了腦袋是低垂外,渾身都是硬朗挺闊。
平時令人羨慕的天之驕子也有這種自請罪責的時候,這可看呆了伺候在皇帝身邊的宮侍,衆人紛紛側頭看他,想上前勸卻不敢。
霍凝自打了梁元康後已在宮裏跪了半個時辰,皇帝早差人來問過,問他有什麼要說。
偏少年此刻成了啞巴,一句不吭。
他不說話,皇帝也不好給他臺階下,的確,按照澧朝律法,除非有確切證據將人關入大獄可上刑,其他時候都已勸阻爲主。
當然,律法是律法,若是下面人真的用了點刑罰也不當事,總歸沒人知道便好。
而霍凝這次做的有些太張揚,正好是在人將要釋放的時候他把人打了,這不明擺給人抓把柄。
梁家也就抓着這個不放了。
皇帝仁政治國,梁家即使不是做官,是最低賤的商賈也應一視同仁,皇帝就是想徇私也要看百姓口舌,不能因爲霍凝是皇帝看重的人便罔顧百姓,這要是鬧起來說不定便可將當年駙馬案重演。
勤政殿內,皇帝急的不行。
太后也來了,透過門縫看外面那抹身影,太后不停嘆息,心說霍凝身子嬌貴,這樣跪下去再把膝蓋傷了怎麼辦。
太后早早命人準備軟墊,派宮女悄悄給霍凝塞過,哪知被拒絕。
霍凝這倔脾氣上來,誰也勸不住。
皇帝道:“朕說讓他將前因後果講清楚,讓朕來判斷到底該不該罰他,他呢,偏不!骨子硬的狠吶,是一點也不知彎!”
“哎,那又該如何呢?”
太后也無奈了,心一直揪着,早之前霍凝入軍就讓她提心吊膽,前幾年北漠不太平的時候太后總是做噩夢霍凝傷痕累累。
正當兩位掌權者束手無策時,外面宮人行來說,“聖上、太后娘娘,梁寺丞求見。”
一聽梁菀,皇帝擰了眉:“她怎麼今日也入宮?讓她進來。”
政殿外圍,梁菀已等候多時。
她此時已換上官服,聽到召見,便身姿清麗的往政殿走。眼雖垂着,但她路過霍凝時,還是看了一眼。
少年聽到動靜,側了頭。
兩人目光在空中對撞,梁菀本以爲霍凝此時定心情凝重,誰想卻看見少年對她笑了。
擦身之時,她與他看似毫無關係,又暗流涌動。
梁菀心裏犯嘀咕了。
搞不懂霍凝什麼想法。
她緩緩走入政殿,與皇帝太后行了禮,一臉驚詫的說:“霍將軍他...是犯了什麼事嗎?”
太后見她來的正好,便問:“你近來不是一直同阿凝查漠桑茶的事,你便與哀家說說,到底你父親與這事有沒有關係?”
梁菀一怔,斟酌片刻:“回太后,我今日進宮正是也要說這事,說到家父,我與霍將軍也僅僅是在鬼市找到了一點線索與家父有關,但霍將軍近來查了許久,只查到家父販售正常漠桑茶的信息,其他的,的確證據不足。”
“而之前抓的那名指證家父的人也早已身亡,故而這條線就斷了。霍將軍本想讓家父自己去認,可該說的都說了,家父始終未招認。”
“怪不得要放了他啊。”太后嘆息,又問梁菀:“那你可知阿凝今日爲何要對人動手?”
梁菀搖搖頭。
她說真的,她的確不知道。
至於原因,現在只有霍凝知道吧...而她,則要從另一個方面救他。
梁菀忽然單膝跪地,仰頭與皇帝說:“聖上,臣這幾日在清潭寺爲民患治療有了不少新的感悟,而有一個新的猜測,只是這尚在想法初期,如要深究,要經歷一段時間。”
“臣無意發現一種黑紋花蛇,很可能與這漠桑茶有關,所以今日來是想問聖上討個許可。”
梁菀看皇帝,一字一句說:“之前霍將軍與我都未找到我父親與漠桑茶有關的證據,而臣自知道這個黑紋花蛇後便換了個思路,想到一種新的辦法。”
“臣想,檢查我父親在長安售賣的所有漠桑茶葉,從中取原樣拿去浸泡,如果裏面含有我新發現的那種黑紋花蛇毒素,便可說明我父售賣的這批與導致人昏厥的那些是同樣的貨......”
梁菀話音剛落,皇帝忽然喜悅:“你這個方法好!如果朕準了你,那本該今日釋放的你父便不應出去。”
“沒有了釋放,那阿凝對他也就是正常訊問!好,朕準你,現在就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