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房中泛着一絲淡淡安睡香的味道。梁菀穿衣從耳房走出,在原地滯了半晌。
霍凝正在爲了讓她睡的好而努力——少年手拿火摺子,把房中能點的地方都點上了。
她勸道:“也不用這麼多。”
“你洗好了?”
霍凝回頭凝她,看她果然不負他望將給的衣裙穿的那叫一個嚴實,是半點肉也不露。
霍凝早都習慣,與她道:“你換牀便不眠這個毛病,我正想法子幫你改掉。”
她怔住,眨動眼睫:“要怎麼改?”
“不過是習慣問題,若是往後你常常來我這裏睡,時間久了自然便認牀了。”少年將火摺子吹滅,笑問:“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她翻了個白眼。
往牀邊走,站着看了半晌後她說:“你這裏被子多,我便去旁邊小榻——”
“嫂嫂。”
身後忽然傳來一抹委屈的男音。
少年一聽她還要與他分牀,便道:“你能不能不要這麼煞風景。”
“可我與你......”
“昨夜我有動你嗎?”
少年與她好好講道理,以退爲進:“你這樣躲,會讓我覺得自己有問題。”
梁菀睜圓了眼:“我沒有這個意思。”
“嗯,可我會亂想。”
少年用手去扯她衣裙角,下意識晃了晃。
這般只爲專人撒嬌的意味,似乎只有他做不覺得奇怪。
反而透着一絲可愛。
梁菀被他弄的心軟的一塌糊塗,她便也不堅持,加重了語氣:“你...今晚老實些。”
“好。”
目的達成,霍凝頓時停止黏人。
他主動去扯牀上被,給她留出極大的空地,請她上牀。
梁菀在一片潮紅中上了榻。
只是她的長髮並未幹。
還溼漉漉的,她用手挽着,想晾一晾。
少年也不知從哪裏弄來一個幹帕,從她手中接過烏髮,如撫摸綢緞一般將它斂順,道:“你躺着,我來幫你擦乾。”
“霍——”
她想說不用了。
但霍凝眉眼溫和,仿若這件事本就該他做,輕撩她的長髮,拿布子一點點擦。
梁菀長這麼大,還未被人這樣對待過。
以前顧鬱對她是好,可那是師徒之間毫不越矩的好。
後來秦豐然對她也好,卻是夫妻之間禮儀得體的相敬如賓。
唯有他。
霍凝待她的每個細節,都讓她感受到自己是被愛着的。即使會有些誤會,可總體的感覺不差。
如果這便是霍凝的手段,那她不得不說,他是個懂得照顧女人情緒的人。
也難怪長安這麼多女子對他念念不忘。
梁菀頭靠在軟枕上,滿頭的長髮被他握在掌心,她閉上眼,一副想睡的模樣。
安睡香的藥效還是很快的。
少年尚未給她擦乾,那邊她便已在半睡半醒中。
霍凝握着她所有長髮,比劃了些長度,他驀然喊她:
“菀菀。”
“嗯?”
梁菀雖然答應,可現在的她只是下意識的,根本連他說什麼都不知道。
梁菀:“......”
少年看她眼皮緊閉的模樣,“上世時見你穿嫁衣是在北漠城牆,那時你爲了要逃脫阿漠寒桎楛,選擇輕生,不過上世你那嫁衣卻不是爲我穿。”
他聲音輕了些,陷入回憶:“上世你始終惦記秦豐然,說到死也是他的妻子,那時我只對你有短暫的欽佩之情,卻震驚於你最後對自己的決絕。”
讓他記憶深刻啊。
北漠那個地方一年有半年都是風沙漫天,梁菀自盡那日恰逢他與軍中一隊人馬出完任務,從那處經過。
便讓他看見塔漠的追兵將連接北漠與澧朝的城樓包圍,下面都是手執寒鐵的人,而梁菀便站在城樓頂上。
那時的她已被折磨的不成樣子,終日的哭泣將她的眼睛哭的也不好了,幾乎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可梁菀還是逃了出來。
這是她不知多少次逃出,她望着下面諸多追兵,眼睛望着澧朝方向,霍凝那時騎在馬上,隔了很遠看她。
旁邊兵士還說:“那不是之前秦將軍的寡妻嗎?”
“哎,可憐啊,竟然在塔漠這麼多年。”
霍凝上世對梁菀的感情很奇怪,見過她不過幾面,一次是在秦豐然還活着時,一次是在後面她淪爲阿漠寒的女人被帶去太后壽宴的時候。
可便是那樣,他仍對她記憶很深。
曾經的長安第一美人,光是那張臉便足夠讓男人記住,更別說後面他在北漠行軍,梁菀給他傳遞兩次消息。
關於塔漠與周邊十部的消息,很明顯是她偷偷聽來的。霍凝不懂她那時爲何會傳給他,許是念着都是澧朝人。
而正是那兩次消息救了他兩命,讓他成功的躲過追殺,這纔有了後面他能活到二十七歲。
上世的城樓下,阿漠寒來時,梁菀在城樓上打顫,她承受不住的大喊,告訴他,她再也不要跟他回去。
阿漠寒對梁菀陰狠無情,威武壯碩的男人命弓箭手準備,告訴她就算將她射成篩子也不會放過她。
阿漠寒說,她這輩子只能是他的,她想嫁秦豐然,休想。”
而梁菀那時卻對阿漠寒說,她生是秦豐然的人,死是秦豐然的鬼。
這也是霍凝,這世對秦豐然如此在意的原因。
霍凝那時尚不知結局會發生成那樣,僅僅因他一個猶豫,梁菀便已那種剛烈的方式去死。
“所以,與我有個約定吧,終有一日我會帶着傾城的聘禮來娶你,菀菀,你聽清楚了?”
“......”
梁菀早睡着。
少年倏然一笑,將她擦乾的發放在她枕邊,他也不耽誤,吹熄了火燭,頃刻上牀。
梁菀靠着他手臂一側,呼吸平穩,一瞧便知她此時睡的很好。
少年攏了臂彎,強硬地將她拉來,深深抱住她。
霍凝道:“所以根本不是安睡香的問題,而是人的問題......你在我這裏如此快的睡,是不是就代表你很需要我?”
“菀菀,放心,這世會讓你長命百歲的......”
少年將心中話說完,深情的在她額上一吻,更是將人摟的更緊。
翌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