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長的男人激了心性,他第一反應是梁菀在皇宮受了委屈,才讓她這般難受。
他再次質問她:“到底發生什麼事?跟師父說!”
梁菀無法啓齒。
她只搖頭,眼淚又是不可控制的下來,“師父...我不想在這裏待了...你帶我去哪裏也好,只要離開長安。”
她一時被心殤上頭,便也不去想她能不能走,和走後要如何。
於她來說,顧鬱便是她相處多年的親人家人,看到他那一刻她滿心的難受都似找到撐腰的,她只有在師父面前才能露出自己所有軟弱,才能讓自己完全依靠。
師父...如兄如父,便是她此刻唯一能握住的稻草。
顧鬱眉心漸漸成川,他雖心有很多顧慮,但見他寶貝徒弟成這個樣子,顧鬱也什麼都不想了,一把將梁菀攬進懷中安慰輕拍:“好,菀菀不哭,師父帶你離開。”
“嗯。”
梁菀默然點頭答應,無措的將雙眼閉上。
此時是夜裏,對顧鬱來說出入皇宮很輕鬆,就算帶個她也未阻攔他的腳步。
顧鬱攜梁菀在宮中琉璃瓦穿梭,女子身上背了她簡單收拾的細軟,顧鬱貼心的爲她戴上遮顏的幕籬,叮囑她一定要牢牢抓住自己。
當梁菀隨顧鬱漸行漸遠時,她再回看夜中的長安,幾多感慨。
顧鬱尋來一輛馬車,與她叮囑:“我們先出城,等到你想好去哪裏師父便帶你去。”
“嗯。”梁菀心情平復不少,努力不讓自己去想她突然走而留下的一系列事。
她此刻只一個想法,便是如秦韻竹之前說的那樣,做自己。
做一會自己吧。
梁菀暗暗想,也毫不顧忌地讓自己好受一些。
然而她等了很久,顧鬱卻未動身。
男人突然說,他想起一些事來,讓她先在城門口等一等,他去去便回。
梁菀問何事,顧鬱說因他臨時起意去皇宮,他所住的客棧還未退房。
梁菀不問,便乖巧地等他。
可當她望着顧鬱身影漸行漸遠,心頭又涌起一抹不安......
將軍府。
霍凝剛回府,衣袍鞋靴尚未脫,正蹲在府中棘珍鳥的籠子面前發呆。
他給這小傢伙餵食,可是看到它不免又想起梁菀。霍凝這幾日忍了又忍,忍住想去看她的衝動。
他那日將她腕上綁了繩子,也不知她有沒有好好上藥,那傷口結痂了沒。
相比他發瘋那日,霍凝這幾日情緒降下來,仔細想了想梁菀那天與他說的話。
他那日真是急糊塗,未發現梁菀的話裏意思,換種方式想,她難道不是喫醋的表現?
因知道他與權惟真、與綠珠的事而糾結喫醋,所以纔有她突然不理他,還將給他做的衣袍腰帶都還給他。
霍凝想到這兒摸了摸鼻子,覺得心口沒那麼犯堵了。
棘珍鳥叫了兩聲,似在控訴他餵食不專心,霍凝盯着棘珍鳥那一身亮麗的毛羽卻耷拉着尾巴,諷道:“見了她又搖尾又開屏,也沒見你同老子這樣討好......”
疾馳之間,顧鬱的身形便突然出現,拎了霍凝衣領,猛然一掌將他震到很遠!
嘭!!
霍凝的身似一塊碎石砸到棘珍鳥的籠鐵上,顧鬱身手很強,帶出的掌風都震的四周樹枝晃動。
霍凝未察覺被突然襲擊,連擋身的功夫都沒有,砸到籠鐵上後便跪在地上吐了一口血!
少年擡起凌厲的眉眼。
顧鬱不給他反應,一根白玉蕭將人又挑起,再次用了十成的功力,白玉蕭在霍凝身前敲了幾下,每次都正中他身體穴位,又是將他弄出內傷!
瞬時,顧鬱手將少年提起來,將人直接摁到一旁樑柱——
年長男人壓了諸多陰沉氣息,低問:“你對她做了什麼!”
這話一出,將霍凝剛纔還心存的所有憐惜全部耗空,少年擡起蒼白的臉看他,“怎麼,師父爲徒弟報仇?”
“霍凝!我警告過你離她遠點!”
“呵,遠?顧鬱,我爲何要聽你的?我與她的事從來都不用你插手!”
“那就別怪我手下無情!”
其實論打,霍凝並不會輸給顧鬱。而他剛纔被他毫無徵兆的弄了兩下,完全是因他沒有防備。
顧鬱有能避開他所有暗衛近身的能力。
霍凝在顧鬱再次揚起玉簫的瞬間擡臂擋了,少年眼中血絲密佈,狠辣地擡眼頗有狼崽長成的氣勢。
顧鬱凝了眉,“爲何你就是不放過她?”
霍凝悵然的一笑,咧嘴時口中滿是鮮血,他恣意的桃花眼瞥着面前男人,“放?你如此警惕我無非是感到危險,顧鬱,你在她身邊當了這麼多年道貌岸然的師父,你捫心自問你對她只有師徒情?你能看穿我的心思,卻不敢面對你自己的心,我爲何要放過她?我對她盡是男人無恥的想法,我日夜都想佔有她,污濁她,讓她變成我的人!”
“而你,你敢承認嗎?”霍凝發自肺腑的笑,笑的極其沉鬱,他看顧鬱因他的話那始終清冷的面容有了龜裂,極力的內斂隱忍快要衝破他的皮囊。
霍凝勾着邪肆的笑,又在他心口刺上最狠烈的一刀。
少年微微壓了聲音與他說:“你終究是晚了一步,她,已經是我的人了。顧鬱,她與我之間的糾纏,你這輩子都無法破除......”
顧鬱眸光震動。
只見五指緊握的白玉蕭嘭的一聲應聲而碎,諸多碎片濺到兩人臉上。
霍凝說出心中話,笑聲邪朗,眼裏的瘋意越來越盛。
顧鬱倏地將他放開,少年身子往下一滑,擦了脣邊血擡頭看他。
顧鬱若有所思看他看了很久,緩緩說:“她我會帶走,霍凝,我不是阻止不了,而是往後再也不見。”
霍凝聽出這話中意,猛地追問:“你要帶她走?!”
顧鬱冷冷一笑,飛身而走。
霍凝跪在原地沉思了會,倏然握緊拳頭砸向身邊柱樑,強撐了身子,往府中前廳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