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因是一直癱在牀上的秦錢忽然病情好轉,張口支支吾吾會說話了,下人將老夫人叫去,秦錢抖着手臂指外面斷續說:“霍...霍凝......”
老夫人聽半天才聽出他說的人名,滿臉屑然道:“老不死的還敢直呼人家名字,要不是你好賭惹上了人家,也不會有今日這樣。”
老夫人命丫鬟給秦錢蓋上棉被,正要走,哪知秦錢的手倏地抓住她衣袖,口齒不清地繼續說:“...他...他害我...報仇...一定要報仇。”
短短几字,讓老夫人停下步子,回頭看他。
“告...告他。”
秦錢的突然開口,讓定國侯府所有人都聚在老夫人院中。如今府裏只有秦豐燁一人,老夫人派人傳信給在外立府的秦豐毅夫婦,老侯爺清醒,這事秦豐毅身爲兒子不能不來。
尚有五歲的秦盛被交於身邊小廝看着,一時整府沒人管他。
起初秦盛在府院牆角蹲身玩,後來一個極小的紙鳶飛進府裏。
秦盛看到,十分好奇。小傢伙見旁邊沒人,便將紙鳶拾起——
“盛兒,盛兒!”
一聲低喊使秦盛擡頭,他看見離着紙鳶不遠的牆頭露出半張臉,而那半張臉正是他日思夜想的孃親!秦盛這幾日思娘心切,小傢伙頓時放下紙鳶向她跑去。
“孃親...孃親。”
秦盛在牆頭喊。
“盛兒乖,從小門出來找娘,娘進不去,你要偷偷出來。”
趙靜舒小聲吩咐,秦盛點頭道:“嗯!我去找孃親。”
如今定國侯府因老夫人將銀子都還給梁菀後過的越發緊巴,整府削減用度,一月之中辭退了大半的家僕,導致府中大多數地方都空蕩蕩。
負責看管秦盛的小廝也偷懶跑去別處瞌睡,秦盛一路跑來幾乎沒人看見他。
小孩子好不容易到了平時走馬過車的側門,撲到趙靜舒懷裏:“孃親...盛兒想孃親。”
趙靜舒抹了抹眼淚,左右顧盼看沒人,將秦盛拉到一處隱蔽,蹲身道:“娘也想盛兒,往後娘便不能在你身邊了,盛兒,讓娘好好看看你。”
秦盛垂頭,稚嫩的小臉蛋泛着紅潤,小孩子奶聲奶氣地說:“孃親爲何要和爹爹分離?娘不要爹了嗎?”
“是你爹沒本事,給不了娘想要的。”
趙靜舒說到這兒又是一陣心殤,她覺得她這些年委屈極了。秦豐燁只會假大空的高談闊論,可真到文事上連個小小國子監都考不過,她沒嫁他前本是覺得自己往後一定能配個良婿,誰想竟尋個無能的。
而後她一心爲他仕途着想,拉下臉來求爺告奶幫他跑人脈,他倒好,從不問她一句,還責怪她庸俗、市儈。
未揭穿醜事前趙靜舒一直以能得到侯府掌家權爲目標,心想只要能討好婆母得到掌控侯府的權力,往後她想爲自己打算也容易很多。
可這都被梁菀破壞!
趙靜舒如今落到這個地步,孃家她回不去,侯府也只差將她休了,她能怎樣,她只有牢牢攀附上宣家!
趙靜舒雙眼通紅,利慾已將心燻黑,她從懷中拿出自己做好的一包喫食,往秦盛手中放:“盛兒,你看娘還想着你,怕你沒人疼...娘啊,給你帶了你愛喫的青團。”
趙靜舒說着眼淚不停流。
心中焦灼讓小孩子看了心疼,秦盛去擦趙靜舒淚水,懂事的說:“娘...盛兒都喫完,娘不要哭。”
“盛兒,你不要怪娘,等你到了下面,娘一定日日燒紙給你。”
趙靜舒哽咽地將秦盛抱在懷裏,眼中惡毒又無奈的看秦盛拿起那糰子一口一口咬了。
......
侯府正門,梁菀與宣慧匆身而來,不顧府門阻攔直入府內。
她站在正堂大喊,將其他人都吵出來。
秦老夫人冷臉道:“你來做什麼!”
“三弟!盛兒呢?!”梁菀一見秦豐燁便厲聲問,秦豐燁懵懵的,“盛兒...盛兒自然是被小僕帶着在屋內。”
“快將秦盛帶來!”
她聲音凌厲,不容人抗拒。秦豐燁反應了一會,便命身邊人走一趟。
而此時面對其他人,梁菀直接說:“盛兒怕是有危險,我來之前已將這事報官,等京畿府來人後,你們要做個人證。”
她擅自做主,令侯府人措手不及,特別是秦老夫人一聽京畿府要來人,面色陰沉:“你如今遙遠在宮裏也能知道盛兒有危險?未經通報你便命人擅闖我侯府,你如今是真不把我放在眼裏了。”
“不過也好,正好趁着京畿府大人在,我要將霍凝告了!”
一提霍凝,梁菀驀然問:“婆母爲何要去告他?他犯了什麼得罪侯府的事?”
“哎,菀菀啊,公爹醒了,還意識清晰會講話了,他剛剛親口說的他之前入巡查司是霍小將軍故意陷害,而且他還說,霍凝爲了羞辱他還在獄中寵幸女人,他當日聽的清清切切。”
江寧開口告訴她,惹梁菀心神一緊,僵在原地。
秦錢竟然能醒?
而若是讓秦老夫人真將狀告上去,她與霍凝的事會不會暴露?
她不敢想,只覺渾身冰涼,思緒凌亂。
“三爺!三爺不好了,小公子他不在屋中,也不在府裏!”跌撞跑來的下人大喊着,令侯府人都震驚。秦豐燁失了方寸問:“什麼叫不在屋裏?不是讓你們好好看着嗎!”
“是...長德他見沒事就打了個盹,剛纔奴才去問他,他這才着急了。”
“混賬!”秦老夫人氣的一杖打在僕人身上,秦盛是她孫兒,她除卻秦修文便是疼他,如今秦盛不見了,老夫人長吁一聲忙不跌去找了。
宣慧看向梁菀,見她始終冷靜,問:“你的猜想是不是,趙靜舒這砒霜不是用來毒我孃的而是她兒子?”
梁菀點頭。
宣慧只覺三觀受到衝擊,怎麼也不相信這世上竟有這麼狠心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