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裏傳旨的太監見了她,道了聲:“公主,快跪下接旨吧。”
梁菀雙膝下跪,雙手高舉過頭,等候太監宣旨。
“朕知昭寧皇妹心繫全營將士,對我澧朝營中發生的投毒案十分上心。但朕以爲昭寧皇妹畢竟女兒身份不便在營中久留,查探完後需儘快回到御國寺清修,爲了不打擾他人,朕決定讓昭寧皇妹在寺中閉門修心養性,直到冬至宮燈節在出。”
太監宣完,無視已僵身的梁菀,將聖旨往她手中一放。
太監道:“公主殿下,聖上也是爲你好,你和霍將軍...哎。”
太監發出嘆息,未將話說完。
而梁菀卻遲遲未起身。
她握着那聖旨感覺心中空蕩蕩的,回頭看霍凝,他還什麼都不知道。
梁菀說:“我能...同他道個別嗎?”
太監搖頭:“公主殿下,您就不要爲難奴才了。聖上的本意就是讓你偷偷的走,你如果同霍將軍說,那您還能走的成嗎?”
梁菀這刻很想抗旨。
但她知道,如果一旦抗旨說不定自己小命就沒了。
皇室的不同意,讓她和霍凝之間困難重重。
她道:“好,那公公您等等我。”
她回帳子,將桌上的早飯拿了幾個包裹在巾帕裏,揣在懷中。
等她再次出來,霍凝仍未操練完。
權墨洐還在帳內忙那些中毒的士兵。梁菀見沒人往她這邊看,她便隨公公走了。
她剛纔走之前,在帳內留了封信給霍凝。
希望他能看見吧。
梁菀隨宮中的太監很快趕到御國寺。許是方丈早已收到皇帝的旨意,早在寺門等她,她與方丈合十行禮,方丈便帶她去往她要待的地方。
說白了,皇帝這是要軟禁她。
說是閉門修佛,其實便是爲她找了一個類似暗室的地方,讓她見不得任何人。
御國寺住持將她領到寺中高僧閉關的地方,打開門與她說:“公主殿下,裏面已爲你準備妥當,往後一日三餐會有專人來送,您還是聽從皇上旨意好好修性,不要再想那些情絲之物。”
梁菀沉默,步子卻停在門口,遲遲沒向裏邁。
她回頭看住持:“我可不可以反悔?”
“殿下,之前您親自來寺中要求剃度,爲何現在就沒當時勇氣。您還是...不要違抗聖上旨意了。”
“剃度?我嗎?”梁菀眨眨眼,不明住持的話。她怎麼想都想不通她爲何要剃度,她活的好好的,爲什麼要給自己找不痛快?
住持點頭。
梁菀在四周人的注目下不得不走入那個暗室。
緊接着嘭的一聲,厚重沉鐵的大門關上,梁菀的眼前便只剩青燈古佛。
房中滿是佛像,各式各樣的,諸多神態。
白色的蠟燭點在桌角排成一排。梁菀往蒲團上坐,看桌案堆滿了佛經。
她無聊,便只有看這個。
打開一本又一本。
梁菀在這裏面沒有時間概念。唯有一個沙漏在緩慢的走着。她聽流沙發出的聲音,托腮看着牆壁。
她踩着凳子站在高處。一閉上眼便能想到那張臉。
霍凝的臉。
她手中的筆在牆上輕劃,似在勾勒少年身形。梁菀將牆壁當成畫紙,皇上讓她修身養性,而她卻在無聲反抗。
她將記憶裏的霍凝畫了出來。
雖然只有黑白色,但沒過多久便初具雛形。她畫的是霍凝的背影,心想,他往那一站身姿如玉的樣子,一舉一動竟然早在她腦中。
毛筆的筆尖在描繪少年高束的髮絲,一根又一根,她的畫功不凡,便如真的一樣。
畫到一半,梁菀扔了筆,在旁邊空白的地方寫了一道橫。
她在計數。
一橫代表離開他的第一天,皇帝說的那個冬至日,應該還有一些日子。
......
城南大營裏,霍凝操練完返回營帳,沒看見她身影。
他狐疑,轉身問外面的人,“看見公主了嗎?”
所有將士都搖頭。
霍凝開始找她。到處都找遍了,哪裏都沒有。
少年一瞬心神不寧,對她突然離開,他在想難不成是她記憶恢復了?
想到她師父死的那刻?所以開始埋怨他?
少年又找了許久。
驀地,秦修文身坐輪椅緩緩過來。
秦修文冷漠地看他,聲音很輕:“嫡母被宮中人叫走了。”梁菀接旨的時候沒人看見,惟秦修文恰好聽見,他聽的很清楚,那太監說了什麼。
但出於內心對霍凝的排斥,秦修文不想告訴他。
只是講了梁菀的去向。
霍凝一聽宮裏,便能猜到發生什麼。他二話不說馳馬去追!
此時皇宮,霍凝身帶佩劍連闖宮門上殿,毫無禮儀可言!
皇上在,太后也在。
霍凝上來便問皇帝將梁菀藏去哪兒了,皇帝不理他,讓宮人趕他出去。
原來自從霍凝上次在殿內鬧過,皇帝與太后一直在想要如何將兩人分開。他的婚事他們是絕不會答應,如果一直放任兩人不管,那說不定後面真搞出個孩子來。
皇帝與太后一商量,覺得當斷則斷,必須要儘快的!馬上的!
絕不能讓兩人在糾纏下去。
霍凝自是不願意的。很快殿上便吵了起來,少年步步逼問,讓皇帝將梁菀交出來。
皇帝心口鬱結,之前他因他生母的事犯過一次病,現在又被霍凝一氣,似有要再犯的可能。
頃刻後,霍凝忽然造反的將身上佩劍拔出,往自己脖上一搭,太后大聲一喊:“阿凝!你再幹什麼!”
“不交人,便等着給我收屍。”
少年強硬的說。
而一直在龍椅上的皇帝忍無可忍,從位上下來直面霍凝,厲喝他:“好啊!你不用這樣逼朕,你將劍架到朕身上吧!朕不想等到以後見了你父親被他埋怨!來吧,刺了朕!”
皇帝話剛說完,突然氣血上頭,便這樣倒下了。
霍凝眼中慌了神。他扔下劍,猛地去抱皇帝身——
“叔父!叔父——”
霍凝神情激動地,不可控制的衝殿外喊:“御醫!快傳御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