彷彿顧鬱觸犯他的大忌,陰冷地看她:“你很關心他?”
梁菀搖頭:“不是的,我只是聽溫姨說之前我的騎射都是顧先生教的,不明白爹你爲何要爲我更換。”
“他尚在閉關,沒空來做這些。”
男人偏頭從旁邊的櫃子取了一個瓷瓶,從裏面倒出幾顆藥丸快速吞下。
梁菀記住藥丸放置的地方。
福身,與新的教習師父見禮。
日暮降臨時,她一身騎裝配小靴來到這片草場。冬日的天嫩草早就枯萎,她牽了馬跟在教習師父身後,向裏面走。
大老遠就看見一個身影。
旁邊有侍從議論:“這個塔漠三皇子真能耐,誰讓他出言不遜對聖女尊上,被罰到這邊後一會腳疼一會手虛,我看他就是裝傻裝的腦子真有問題。”
“可不,想不通老主人怎麼之前就屬意他了。”
霍凝可以說將這位三皇子的名聲敗個乾淨。梁菀一來讓那些議論的侍從閉嘴,全都恭敬的跪在地上恭迎她。
她眯了眯眼眸,手中的馬鞭擡起:“他怎麼還在?”
“回聖女尊上,他的活還沒幹完呢,那邊草場您還不能用,您先和先生去這邊吧。”
因爲這些羊都是放養,每日地上便會產生很多羊的排泄物,按理說不用管它,自然風解還可當天然肥料,但誰叫霍凝得罪了她父親。
這個活,有明顯的羞辱。
她父親對這位三皇子的印象全部崩塌,不讓他去幹最下做的活已經很給他面子。
梁菀悠悠朝那邊看去,少年彎着腰在做活,又不知踩到什麼,嫌棄的要命。
她不由笑了。
教習師父遞給她一柄長弓,瞧着沒什麼,一拿在手裏重如千斤,她初拿時差點手上軟的摔在地上。
“這柄便是探月弓,一般都需臂力驚人的壯士來拿,但尊上您要征服南疆人,必須要會這個。”
梁菀不解問:“不是說各部慕名而來,爲何我還要做這些來取的南疆的信服?”
“尊上,按理說您聖女身份一經公佈的確是要各部主動來拜,不過近來南疆大部分被澧朝收服,難免有不服氣的會覺得您一個女子怎能凌駕於一衆男人之上,老主子是怕等到那日他們會主動找事,到時您若是拿不出讓他們信服的本事,這翻臉也是難免。”
梁菀聽後點頭:“好,我明白了。”
她的手勁初次肯定是不行,便需有人幫她借力。而此時草場又空無一人,教習師父的目光很快便落在霍凝身上。
他大喊一聲:“喂,那邊那個奴隸。”
霍凝擡頭。
風中凌亂的頭髮將他吹的燥意明顯,教習師父招手:“你過來——”
霍凝瞄了眼梁菀。
頓時如釋重負,他扔了手中工具向這邊跑,跑的近了,教習師父道:“聽說你是那個什麼三皇子,給你個贖罪機會,爲聖女擡弓。”
霍凝瞥向那柄長弓。
探月弓。
他在南疆時曾把玩過。
這個東西不是一般人能掌握,但若是掌握技巧後便如披甲加身,戰力得到大大提升。
正巧這東西他會,也知道要如何去發揮它的威力。
“放肆,到現在你還不知反悔?占卜那日你當衆戲弄聖女已是不敬,老主人罰你在這裏做事便是讓你知道自己錯在哪裏,還不快改?”
霍凝曬笑:“改?我爲何要改?聖女不是恩澤世人?那便委屈折腰下嫁於我?”
梁菀沉默聽霍凝在這裏逗那師父。
她也裝的不高興了:“如果你不願意,還有更多的糞便讓你清。”
霍凝頓時啞火。
將頭一偏,他不情願地答應:“好好,擡就擡!”
他順勢來到她身邊。
沉重的長弓被他單手一碰便像漂浮起來,頃刻少卻一半的重量。梁菀輕鬆拿在手裏,聽教習師父的囑咐開始學。
少年的身上有一股淡淡的羊糞味。
梁菀卻不覺得難聞,反而因爲兩人的貼近而心悅。她的身邊一直有個力量支撐她,讓她安心。
趁着教習師父走遠的片刻,霍凝低低沉音:“手擡直,不要松力。”
他在暗暗教她。
與其說是教習師父的功勞,不如說更是他的成果。當梁菀逐漸領會到探月弓的訣竅,遠處教習師父給她立了靶樁。
聽說探月弓射出來的箭有百米之內取人頭顱的力道。
“尊上!咱們來練習一下。”
遠處,教習師父喊道。
她和霍凝站在一條線上,他半個託弓的手在一點點鬆開,試圖讓她靠自己的本事來第一次。
梁菀全神貫注看前方。
耳邊,霍凝的聲音不斷:“此弓講究快準,你除掉雜念,便用你平時的水平去處理,箭頭稍微瞄的高一些,弓弦拉後要立馬鬆手。”
他的叮囑讓她很受用,梁菀也微微同他說話:“父親說要讓我在南疆人來時贏了他們,可我看這弓這麼重,所以那邊人都難對付嗎?”
“一羣武夫。”他答,“除了會用蠻力毫無頭腦。”
霍凝指出南疆人的特點,自傲的笑了:“你也不用太拿他們當回事,你頭腦比他們強,面對他們,你只需正常發揮便好。”
梁菀聽他這樣誇自己有點心虛:“可我畢竟是女子。”
“你在我心中從來不是普通女子。”霍凝微微偏頭,在這一刻徹底鬆了弓,但梁菀不知道,她以爲還被霍凝託着。
故而當他的手鬆開那瞬間,那樣重的長弓晃動都沒晃動,可見她已經掌握了拿弓的力道。
萬事都有巧勁。
梁菀的騎射一直很好,便根本不用太教,她自己便會掌握。
弓的力道帶動弦的抖動,梁菀這一箭做的十分有爆發力,幾乎破靶而出。
教習師父眼有驚色,“尊上聰穎,您這領悟能力是奴從未見過!”
霍凝勾脣笑了。
他家菀菀向來很強,這點毋庸置疑。
他的手又適時放在弓上,在梁菀射出一箭後爲她減輕力量,將這柄探月弓接過。
逐漸昏暗的訓練場上,不知何時立着個人。
那人明顯是剛剛趕到這裏,應是想給梁菀一個驚喜。
只是卻讓他看到這一幕,梁菀現在是聖女,卻在對一個陌生男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