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菀帶着孩子睡覺,也沒派人找他,而是在第二日清晨,一身霜露的人才渾身冰涼的回來。
她還在睡中,霍凝來到她牀邊看她,手放在她牀邊一側,盯着她瞧了很久。
孩子卻是先醒。
眼珠明亮地看到霍凝,孩子見了他又是一張笑臉,手往前伸了伸,想要抓住他一般。
霍凝噓了聲。
從牀上輕手輕腳抱了霍雋,放在懷中輕拍,他給雋兒披了衣出去,遠離梁菀。
父子倆便可憐兮兮地坐在外室的椅上,霍凝盯着他兒子的眉眼,嘆了聲氣。
“怎會不擔心你...如果你真的這樣一直這樣,爹爹養着你。”
“雋兒,只要你能日日年年活着,爹爹願意爲你上香拜佛,求遍世間神明。”
霍雋咯咯的笑。
霍凝繼續嘆氣,“可是你娘她,不原諒爹。”
“該怎麼辦。”
“她是真的生氣了。”
“......”
室內,梁菀沒睡着。
從他進來那時便醒了,她故意的沒反應,等着看霍凝要做什麼。
本耳力便好,很快聽到他的話。
那言語裏的委屈,就和昨日去宮中時一樣。他卑微地說着那話,給他留點面子。
梁菀不是不給他面子。
她是不受控制的會胡思亂想,會擔心,會憂慮。
更何況,一想到霍宴齊,她更是心中凌亂。
有了霍雋,便有了一個她無法掙開的軟肋,霍宴齊要想拿捏她,只需找到對霍雋不利的東西,然後用他威脅她便好了。
那樣她會徹底崩潰。
她怎能不憂慮。
外室,霍凝逗弄着孩子,梁菀悄身起來,披了件單衣,未走的很近,而是站在珠簾搖曳處,緩緩啓脣:“你身上涼,再過了病氣給他。”
霍凝猛地轉身。
梁菀向他走。
站在霍凝眼前,擡手忽然指着他眉頭問:“昨夜去哪兒了?又去找教坊司你的相好了?”
霍凝:“你聞到我身上別的女人味了?”
“沒有。”
“那便是,我以前那到處風流的模樣都是幌子,真實是整個長安城也未有一兩個對我胃口的女人。”
“綠珠難道不算?”
“她只是我上世認識的人。”
霍凝仰頭瞧她,“昨夜在外面站了一宿,現在頭還沉沉的。”
“我同你說的話你想清楚了?”
“嗯。”
少年十分鄭重的點頭,“菀菀,我的心你知道,是我的不對。”
霍凝與她道歉,手指勾了她的手,“我只是覺得,你好像喜歡雋兒多於我。”
“霍凝,你跟你兒子喫醋?”
她甩開他的手,將懷中孩子抱過,“算了,該餵了。”
轉身的時候,霍凝便如粘糖那般跟上。
跟着她走入內室。
又跟着她,看她解開衣襟一角,露出內裏春色。
抱着霍雋喂。
霍凝繞到她身前,勾過她腰讓她給更離近自己,“我都道歉了,你說還要怎麼才能原諒我?”
“我沒有不原諒你,我昨晚只是和你說了我的思慮,你如果聽下去,往後便要注意懂嗎?”
霍凝再三保證,他會注意,不僅注意,往後他還會盡全力來保護雋兒。
梁菀嗔了他一眼。
終於這張臉有了喜色,霍凝這纔敢大膽一些,俯身吻上她脣,問:“那夫人不再對我冷淡?”
“嗯。”
.梁菀露出笑容。
兩人的小別扭很快解決,霍凝開始在府裏準備孩子的滿月宴,今日還要陪梁菀去趟御國寺,詢問要怎麼給霍雋立長生牌位的事。
宣王府那邊派人過來,遞了個信給霍凝,宣王妃和他講,說她在府裏收拾了收拾,找到很多他兒時用的一些東西,問他要不要。
可不可以給雋兒拿來用。
鳳素心昨日心裏那麼想,但她沒表露出來。她仍舊是那般討好霍凝,想讓他原諒她的樣子,信中又關切了他很多。
說了不少讓他好好照顧自己照顧孩子的話,鳳素心還說,昨日她見了霍雋覺得十分喜歡,想讓霍凝日後多帶霍雋回府。
霍凝把那信扔到一邊,裝看不見。
誰知,沒一會兒宣王府又派人來了,還是同樣的問題,問他需不需要兒時的東西。
霍凝想了一瞬,告訴來人,將他過去的東西都拿過來吧。
於是便從宣王府擡出幾個大箱子,送到霍凝這裏,他打開箱子瞧,裏面還真是什麼都有,當年他兒時穿過的小衣小褂,還有玩過的東西,坐過的木馬,都被送來。
梁菀收拾好準備走,一入堂中見不少東西,也好奇的過來看。
霍凝從裏面挑揀了幾件衣服,往雋兒身上比一比,點頭:“可以穿,正好撿他爹的。”
梁菀問:“你娘派人送來的?”
“嗯。”
霍凝解開一件衣服的扣子,往霍雋身上套,套好一整套,瞧霍雋精神極了,正要點頭,誰知孩子卻開始哭。
沒來由的哭。
梁菀頓時緊張,不明雋兒爲何這麼哭,便開始查看,哪知竟讓她從霍凝那小衣中找出一根斷掉的針。
極細,又藏在衣料裏,一般人根本不會發現。
她驀然擡頭,眼中怒極,剛剛消了氣的她這火瞬間便上來了,“霍凝!”
剛剛說了讓他小心,讓他平時多上點心,這可好,又來這事。
霍凝怔住,他哪裏知道這小衣裏面還藏着這個。
霍雋顯然是被扎到了,哭的極其傷心,梁菀把衣服脫了扔到一邊,極耐心的哄着。
霍凝盯着這衣服看了很久。
宣王府,霍凝忽然來了,一進來便把衣服扔到她面前,問她怎麼回事。
鳳素心一臉茫然。
她看到那件小衣,又看到那個埋藏於衣內的斷針,忽然站起:“凝兒!是孃的錯,娘沒檢查清楚,這些東西在箱子裏已經太久了,誰能想到這上面會有東西?”
“你這樣過來,難道是懷疑是娘做的?怎麼可能!娘已經不干涉你們!況且雋兒還是我的孫兒!”
鳳素心的話落,霍凝冷目警告道:“如果真的是你,我不會對你手軟,你與我的母子關係早沒有了,也不差斷的再徹底些!”
霍凝沒開玩笑。
他是認真的,今日的事,他雖不想懷疑自己母親,但也不能徹底相信。他來這一趟,就是明目張膽地要告訴她。
他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