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上穿的單薄,雙手雙腳都收攏在懷裏,猛地一陣風,讓她擡起朦朧的眼。
眼前有個人影,瞧着是她夢中的樣子。
“將軍!”
小姑娘驚呼,頃刻所有瞌睡都消,她直身跪起,仰頭道:“將軍您來看我?”
“我聽說你被祖母罰到這裏,過來問問你哪裏惹她生氣。”
秦修文是不會承認自己真實想法,負着一隻手,老成又端斂。
漣娜搖頭:“沒有的,奴沒惹老夫人生氣...老夫人只是嫌奴衝撞公主殿下。”
秦修文蹲下身,凝聲問:“我剛纔瞧你腿腳不便,我瞧瞧。”
兩人在北漠住的那些時日,漣娜日日同他在一起,平時互相看個手腕腳踝的都是常有的事,起初秦修文還害羞,梁菀說過他幾次,便也接受了。
梁菀說,給他找漣娜來就是想讓他知情事的。
秦修文等着漣娜掀開褲腿,哪知等了半天,小姑娘沒有動。
甚至雙手捂了褲腿,“不,不用了,奴的腿好着呢。”
她怎敢讓他看。
他在軍營待久了,對身骨的一些事太熟悉,秦修文如今只要上手一摸,就能知道她遭受了什麼折磨。
秦修文冷了臉,“怎麼,不讓看?”
漣娜將頭搖的跟撥浪鼓一般。
秦修文也氣了,心想不讓就不看,他又不是上趕着非要看。
側頭,看到快要熄滅的油燈。
“你往後少惹祖母生氣,她本就脾氣不好,以前待嫡母便苛刻,惹了她,苦的是你。”
“將軍...奴已經很注意了。”
“那往後便更注意一些,我現在無法將你要回來,你只能自己顧着自己。”
漣娜低頭,嘴中苦澀。
難得見他,又是兩人單獨相處,漣娜想到飯間聽到的事。
“將軍...您真的要和公主殿下...生孩子嗎?”
秦修文本就心裏憋屈,聽她一問不住側頭看她,將不好的情緒帶給她。
“你一個奴婢,管好自己的事便行,不要胡亂打聽。”
“我怎麼做怎麼想,跟你沒關係。”
少年不知這話輕重。
卻讓漣娜瞬間眼眶通紅,怯喏看他。
秦修文揹着身,看不見她表情。
漣娜強忍嗓間苦澀,知道自己這樣說不對,再次跪地行禮:“是,是奴僭越了。”
“......”
秦修文不由看她一眼。
這樣的低眉順耳,倒是同在北漠時差別甚大。
少年突然沒什麼在這裏待下去的理由。
“那我便走了,你好好在這裏待着,等明日我會向祖母求情。”
“是。”
漣娜恭送他。
卻不知怎麼,她寒冷的抱了抱自己。
翌日,秦修文上朝前當真命下人去老夫人那邊跑了一趟,說了漣娜的事。
但得到的回覆是,一大早三爺秦豐燁就來求了,老夫人也同意了。
早將漣娜放出來。
秦修文聽下人的話陷入沉思,心想三叔?他怎會幫漣娜說話?
從宮裏下了朝,東宮來信。
叫他去東宮一趟。
秦修文到時,秦韻竹已在那裏,梁菀坐在桌邊正與她說話。
梁菀:“馬上便是澧朝納吉的日子,之前你和韻竹兩人的生辰都那樣過去了,我也未給你們慶祝什麼,便想趁着這納吉日替你們補上,我給韻竹做了身衣裙,而你,我命人打了個兵器。”
她說着將手邊一個長盒子拿過,打開蓋子給他看。
秦修文見到裏面躺着個三角弓。
他怔了怔,“嫡母,這很貴重。”
梁菀道:“我送你這個有我的道理,太子殿下他有自己的銀槍,而我聽說在營中,其他將士也都有自己趁手的兵器。”
“我瞧你平時也拿劍也拿長戟,但都沒有弓順手。”
梁菀緩聲:“這是我找梁家那個少年做的,說了想法,他來打造。”
提到梁經岫,秦韻竹嗤聲:“那個傻子,嫡母你可真是捧他場。”
梁菀低聲笑。
秦韻竹同梁經岫的事她早就不管,之前霍凝說兩人不合適,一見面就要爭執,再不然便是互看不順眼。
這樣的緣分,她不敢再撮合。
秦修文感慨的收了,謝過樑菀,直言等到納吉那日他不要求什麼,隨梁菀怎麼辦。
梁菀觀察了他。
面容蒙着一層疲憊,瞧着就心事重重的樣子。
她不由擔心起他婚後。
“你和姚華...還好嗎?”她試探問,等秦修文給她答覆。
可那邊鴉雀無聲。
連秦韻竹都好奇了,“哥,那個姚華公主是不是很難對付?想她在宮中被寵大的,定不會疼人。”
“沒有,姚華她,挺好的。”
秦修文不想梁菀擔心他,“我和她,都很好。”
“那圓房了嗎?”梁菀又問,根本騙不過她。
秦修文的臉瞬間紅了。
秦韻竹笑:“嫡母,你這樣說哥哥,他怎麼好意思告訴你,不過圓不圓房的看那位姚華公主何時懷有身孕不就行了,有祖母在,說不定很快哥哥府中就會有喜。”
秦韻竹的話,梁菀一句沒聽,只靜靜望秦修文。
少年臉上青紅交加,且在秦韻竹說時表情尷尬,顯然...是不太好。
梁菀有些着急。
她很想仔細問問秦修文,讓他將內心真實想法都暴露出來,可這個少年她知道,之前在侯府他便不吭不聲,很少表露自己的心思。
那時老夫人逼他用功讀書考功名,他只應,也不反抗。
從很早她便覺得,秦修文和姚華成婚背後定有什麼目的。
可她無法問。
“太子妃!”外面宮侍進來,“太子殿下剛剛打了勝仗,抵報已到了,此刻聖上正在大殿誇讚他呢。”
“他要回來了?”梁菀猛地站起身。
宮侍搖頭:“不是,是聖上叫您過去,說太子殿下送來的抵報中有一封是單獨給你的。”
有霍凝消息,梁菀無暇同兩人說話。
她讓兩人在東宮坐,她去去就回。
與此同時,澧朝政殿內,皇上龍顏大悅,正挨個表彰。
梁菀來後,皇帝拿起手邊一個密封的錦帛說:“阿凝專捎給你的,昭寧,你來自己拆了看。”
梁菀接過錦帛,心臟撲通撲通,跳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