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更甚,漣娜的眼睛瞬間充了血,眼前如蒙了一片薄霧,讓她看不清楚。
她求“老夫人,奴不敢,奴一直都很聽你的話。”
秦老夫人冷冷嗤聲。
如今她不在她房中,萬事不能做的太過。萬一讓文哥發現,會影響他們祖孫的感情。
她也不能做的太過,拇指從她眼邊移開,道:“懂事便好,回去幹活吧。”
漣娜磕頭謝她。
起身時再次用紗布蒙上眼睛,她將所有苦楚都吞嚥,走的步子都很虛。
等她回房,果然如秦豐燁所猜,宮裏又來人了。
叫漣娜進宮伺候。
漣娜想到秦豐燁交代,很想拒絕,但叫她去的那宮侍很沒耐心,在旁說她:“你在磨蹭什麼,明日駙馬回來,你身爲他房中的人不該進宮去迎接他嗎?公主大度,給你這個機會,你怎麼還不情不願的?”
漣娜垂首:“這位姐姐,我實在是去不了,您瞧我眼睛都這樣了,我若是過去恐怕傳了病氣給公主。”
宮侍斜瞥了眼她。
的確,她這眼睛還蒙了層紗布,夠嚇人的。
左思右想,宮侍道:“那算了,等我進宮回稟公主,你再等通知吧。”
漣娜送人離去。
她輕輕舒了口氣,這算是她第一次拒絕姚華,還不知會發生什麼。
但她也覺得秦豐燁說的挺有道理,憐妃娘娘剛產子,如果她不小心衝撞了憐妃,許是她這小命就到頭了。
漣娜轉身繼續在府中幹活去了。
這天夜裏,秦修文提前回來。
姚華不知道,自然也沒人堵他。秦修文默默進府,見府中人很少。
問了才知道,姚華已進宮去了。
秦修文這次從北漠捎來了些種子,他回後院,去找漣娜。
平時他帶回的東西都會交給姚華,如今她不在,秦修文才找到她。
哪知一入內,便讓他看見漣娜坐在房中,手上拿着毛筆,正比對什麼寫字。
她倒是用功。
她對澧朝文字還是不太懂,以前在北漠軍營秦修文教了一些給她,但說好說,這寫上要費些功夫。
秦修文走進,漣娜太專注,一點聲音都沒聽見。
少年往她身後站,垂頭看了看,說:“這個憫字不對。”
漣娜身子一震。
似是沒想到會聽到這個聲音,她還不相信,回頭看了他好長時間,才脫口而出:“將軍!”
秦修文頷首。
他身上還帶着淡淡風霜味道,彎身時秦修文離她更近了,漣娜呼吸一窒,手上的筆差點掉了。
秦修文接過筆,在她手邊寫下正確的憫字。
漣娜望着秦修文好看的字體,又是不知要如何呼吸。
與他有段日子沒見,上次他回來時也是夜裏,她的房間本就在他院子的外面,隱約聽到動靜,披衣來看,便看到了他。
只是上次姚華在,秦修文緊緊從她眼前過,轉身去了姚華房中。
那一刻她心裏酸澀,默默關上窗戶,強迫自己不往那邊看。
但這一次,他先來找的她。
秦修文說:“你再寫一個給我看。”漣娜應聲,藉着光線一筆一劃地寫。
這次得他誇讚,說寫的不錯。
秦修文搖頭,攤開手掌:“我從北漠帶來的花種,據說能長出不同長安的花色,你挑一些,種了它。”
漣娜眼角帶笑。
“好,這樣等下次將軍回來便會看見北漠的花了。”
漣娜撿了不少,放在自己的香囊裏,愛不釋手。
秦修文卻是愣住,想起他每次從北漠拿東西回來姚華的表情與她相比,真是差很多。
姚華是公主,什麼珍稀她沒見過,他從北漠帶回的東西姚華都會很敷衍的笑,嘴上雖也說着夫君好厲害的話,但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不像漣娜,這種從心底涌起的快樂,是無法模仿。
秦修文看到她傷的那個眼睛,問:“你眼睛怎麼了?怎麼蒙個東西?”
“啊,不礙事,是奴,奴上火長了個東西。”
“那塗藥了嗎?”
“嗯,塗了。”
小丫頭乖巧懂事,與他講話聲音都是輕飄飄的,聽在耳中很享受。
秦修文起身,往房中走。
他身上還穿着盔甲,漣娜快步跟過去,熟練地在他脫盔甲的時候幫了幾手。
秦修文把盔甲放置在架子上,鬆了鬆領口:“公主什麼時候走的?”
“憐妃娘娘一生產便去了,有個幾日了。”
秦修文嗯了聲,“娘娘生的男孩女孩?”
“男孩。”
講起這個,漣娜想起一件趣事,是憐妃生後梁菀宮裏的四條,打趣說,憐妃娘娘生了個男孩,往後她家世子的地位恐是不保。
四條平時說話就不過腦子,當着霍凝面扎他心:“別等世子您這東宮太子的位子沒坐熱,聖上便反悔,讓小皇子繼承皇位,那您就要當一輩子的太子——”
漣娜說着笑了。
秦修文聽她講話時一直在看她。
小丫頭的個頭不高,整個人都是沒長開的。
想到孩子,秦修文想,她還這般小,那等以後有孩子的時候還早。
不過,他是知道的,那日他與她那次,他是沒讓她喫任何藥的。
所以,會有一半的機率。
少年猛地回神,驚詫自己怎麼會突然想到這個——
漣娜已將他外袍鬆了。
少年猛地攥住她手,阻止她接下來的動作。
“不用你了,出去吧。”
秦修文下了逐客令。
剛纔還好好的,一轉眼怎麼就氣氛僵了?
她不太懂。
但秦修文的命令她不能違抗。
走一步回頭看兩次,漣娜道:“將軍若是有再用到奴的地方,一定要說啊。”
“嗯,跪在外面去吧。”
少年命令,漆黑的瞳看她。
漣娜出門,她咬牙想了想,依照他吩咐真的跪在檐下。
夜涼如水。
宮裏又來人了,姚華似乎鐵了心要讓她去,這次是命令。
漣娜與宮裏人說話間隙,一直緊閉的房門開了。
秦修文詫異的望她——怎麼回事,她怎麼還在他房前沒走?
他完全忘了他之前說的話。
宮裏人見到他,詫異萬分,“駙馬,駙馬您什麼時候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