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珠笑夠了,眼中充滿戲謔,“顧師父,你怎麼給人道歉的樣子也這般拒人於千里之外,瞧着,好像沒什麼誠意。”
她話落,顧鬱怔了。
的確如她說,他很少給人道過歉,除了梁菀,想是再也沒任何人。
顧鬱緩了緩思緒,一本正經擰眉:“綠珠姑娘想要如何的?可否教於一二?”
綠珠搖頭。
“我當是什麼事,顧師父你不用這樣放在心上,你之前說過什麼,我又反駁過什麼,我都不在意的。”
綠珠緩緩道:“畢竟照顧你這麼長時間,相比這些讓我最感到欣慰的事,是你的腿。”
她將目光放在他腿上。
顧鬱垂眸。
綠珠感慨:“你能重新站起來,恢復如初,想必付出了不少吧。”
“真好。”
她真心替他高興。
顧鬱頓了頓身。
沒說什麼感謝的話,這一刻他彷彿感受到綠珠真心爲他的喜悅,低頭笑了笑。
其實,想說的話也就是這些。
說完了,也沒什麼可停留的地方,顧鬱轉動玉簫,雙手抱拳,“姑娘,大廢周章將你叫來這裏,實在麻煩你了。”
“顧某心事已了,這便告辭了。”
綠珠看他來去匆匆的樣子,不禁想了想,“哎,等等。”
她的目光落在顧鬱的玉簫上。
聽他說,這蕭還是梁菀買的,他一直帶在身邊,從不離手。
綠珠心裏彷彿還有一個放在心底的願望,沒有實現。
她道:“你能和我回趟樓裏?我有個東西要送給你。”
顧鬱思考了片刻,點頭應了。
綠珠便忙和他出了宅子。
而後兩人又回來,綠珠讓顧鬱一定要在下面等她,她上去拿個東西。
顧鬱應,將自己隱在人羣中。
美人坊裏到處都是衣香鬢影,令人陶醉。
顧鬱卻像個融不進去的俠客,雙手抱劍,一身白衣。
他就算將自己隱在最暗的地方,也掩飾不了他的存在,好些個坊間的美人經過,都會多看一眼。
甚至有幾個以爲他是前來尋歡作樂的,想靠近他,卻被顧鬱的眼神看的退縮。
直到,綠珠下來。
坊間的人都似懂了,看八卦一般看兩人,怪不得她們的老闆娘從始至終都這般清高,原來,她早就有心屬之人。
可在綠珠看來,只是與好友的叮囑。
她攤開手,將掌心的東西拿起,“這是你曾經送我的貝殼飾物,我將它打了同心結,編在裏面,顧師父,我剛瞧你玉簫空無一物,有些冷清,便拿它當掛飾,伴你左右吧。”
綠珠笑看他,在等他回答。
顧鬱的眸光全聚在一處。
這樣一個不值錢的東西,他都不記得了,沒想到綠珠竟然還珍藏,他緩了緩心情,想到之前發的那場大火。
“上次讓我從火裏救出的盒子,裏面便藏了這個?”
綠珠笑:“哪有,是真的都是我的家當,不過,它正好在裏面而已。”
“我是覺得,你剛纔不是又送了我一個貝殼飾物?這個,便做交換。”
她說的毫無曖昧。
卻偏偏,讓顧鬱的心有了異樣。
他拿着玉簫,“好,我收下。”
攤開手掌,他問她要。
顧鬱的玉簫偏向她。
綠珠低頭,找到玉簫最上面的小孔,很認真地將她做的同心結掛在上面。
有了飾物的玉簫,瞧着比剛纔多了塵囂氣。
顧鬱的雙眸暗了顏色。
綠珠擡頭:“好了,那我便不多留您,往後無論您去了何處,回長安都可來我這裏坐坐。”
顧鬱沉默。
卻是收了玉簫,將之別在腰間。
男人不做停留走了,一如既往的來去匆匆,只是這次他走動時,綠珠總能想象她那個同心結在他身邊隨步子晃動的樣子。
綠珠心中很滿足。
其實,她從第一眼見他,便知他是那不可觸碰的風,顧鬱不屬於任何一個地方,他有廣闊的天地。
聽梁菀說,她師父過去喜歡遊歷每個地方,那時綠珠就想,不管他去何處,若是他身邊有個什麼東西能陪着他,也不孤單。
綠珠贈他的同心結,便是寄託。
因爲有些人,並不是要永遠待在一起黏黏膩膩,若近若離的距離,或許會是另一種美感。
願歸途有風。
......
自顧鬱走後,兩人便又斷了聯繫。
兩人那晚在一起的事也讓不少人看到,特別是曾經和她同在教坊司的那些人,她們也私下找過她,打聽顧鬱的事。
綠珠都以兩人是朋友回絕。
起初她們並不信,但隨着時間推移,顧鬱再也沒來過這裏,那些人便也信了。
試想如果兩人真的互相愛慕,又怎會這麼長時間沒有聯繫,甚至連面都不見?
那些打聽八卦的人漸漸消褪,卻又有一個新的問題來了。
她經營的美人坊很火,漸漸有不少人主動找上門。
全都是媒婆。
大部分都是奉長安哪家老爺,哪家公子所託,來給綠珠說媒。
擾的她頭疼。
趕走一撥,又來一撥,她的名聲隨她美人坊知名度日漸增高。
綠珠忍無可忍,想到一個辦法。
正巧,走了很久的顧鬱忽然讓人捎了信。
綠珠新奇,可是從沒想過他還會給她寫信,拆開信後,她發現顧鬱在裏面放了一個他遊歷到某地買的當地小物件。
信中大部分是與她分享他到了何地,見了什麼,嚐了什麼。
顧鬱描述細緻,綠珠光是看信便覺好像也跟他遊歷一番,心情舒暢。
回信,她寫了她的請求。
原是她想徵得顧鬱同意,想借他名號一用,讓他替她擋擋桃花。
她寫明原因,問他是否願意。
信寄出後,又過了些日子。
顧鬱來了回信。
綠珠懷着忐忑的心打開,她其實害怕他說出拒絕,這樣她得從長安再尋思一個。
哪知,顧鬱答應了。
男人只寫了四個字。
舉手之勞。
她笑了笑,心想,的確是舉手之勞。
嗯,那就好辦了。
翌日。
她命人刻意散播傳言,就說她不嫁任何人,因爲早已名花有主。
那人,便是當今皇后娘娘的師父,這個頭銜,應該能嚇退不少人。
然而。
這傳言還沒在長安滿地傳時,卻先一步傳到宮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