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有溫熱的液體從眼角滑落。
她知道了,大概是夢境太美好,而現實太殘酷了吧。
自從那天后,陸北宸總是有意無意的疏遠她,不再和她有任何親密的接觸,也沒有再親過她,她開始害怕了,只能拼命的努力,用這樣的方式和他近一些,好在陸北宸還願意給她補習。
終於,在陸北宸的耐心教導和自己不懈努力下,她如願考上了南大。
查到高考成績的那天,她第一時間撲到了陸北宸的懷裏,和他分享了這個好消息,“陸北宸,爲了慶祝我考上南大,咱們去旅遊好不好?”
“不要顧琛和何慕跟着,就咱們倆,好不好?”
她難得這樣小心翼翼的試探,見他沉默不說話,她險些都想放棄這個想法了。
“你要是不願意……”
“去哪裏?”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陸北宸打斷了。
她驚喜,“你同意啦?”
“嗯。”
雖然陸北宸只應了一個字,還冷冰冰的,但她依舊樂開了花,手舞足蹈的歡呼,“太好了太好了。”
“對了陸北宸,咱們是去國外呢還是就在咱們國內旅遊?”
“國內吧。”
“那你想去哪裏?去京城看升旗儀式?去江島上看日出日落?還是清河的山水?邊境的傣族夜市?或者……”
她老興奮了,掰着手指頭數,連自己都不知道報了多少個地方,“去爬山也行,咱們年輕人就該多鍛鍊多練,我看看,有哪幾座山好爬。”
陸北宸耐心的聽完了後,只說了一句,“行程你定好就行,到時候發給我,薄煙,你想去哪裏,我們就去哪裏。”
陸北宸難得這樣溫柔的和她說話,怎麼辦,她有點不習慣,但是……好開心。
最終,他們的目的地選擇了川城,就因爲她說,沒有喫過正宗的火鍋,所以陸北宸就帶她飛到了川城。
喫火鍋,逛古城,爬山,玩得不亦樂乎。
這一趟出來不過兩天,她和陸北宸之前相處的那種親密感終於找回來了。
她想,她一定要找機會對陸北宸表白,然後正式的交往,不能再這樣稀裏糊塗下去了,否則到時候陸北宸萬一鬼迷心竅,和別人再一起了,她還不得哭死?
對,一定要表白,這纔是薄煙這趟出來的目的,她早就在心中打定了主意,等待時機成熟。
只可惜,她終究沒有來得及表白。
地震來的時候,她和陸北宸正在一家超市買零食,結賬的時候,整個世界突然劇烈搖晃。
她都沒經歷過,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時間都有些懵。
有人在尖叫,“地震來了,快跑——”
“薄煙!!”耳膜裏鑽進又急又響的一聲,與此同時,她感覺到身後有一雙手,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將她狠狠往外一推。
下一秒,周圍所有的建築物轟然坍塌,發出驚天巨響。
事情發展得太快,前後也不過短短几秒。
漫天塵土飛揚。
她整個人都是傻的,等到回過神來,瞳孔驟然放大,“陸北宸——”
滿世界的廢墟。
剛剛還在和她有說有笑的少年,轉瞬就不見了,被埋在了厚厚的廢墟之中。
她趴在廢墟上,拼了命的用手挖着,撕心裂肺的大喊大叫,“陸北宸,陸北宸——”
“小姑娘,快回來,危險!”
“餘震來了,你快回來等着救援隊!!”
餘震一波接一波,本來就已經倒下的建築物,不斷再次坍塌。
“你瘋了嗎?沒看到這麼危險,不想要命了?”有好心人罵罵咧咧的,把她從廢墟中拖出來。
“走開!”她真的瘋了,不知道從哪裏來的力氣掙脫掉,重新撲了上去,雙手拼了命的在廢墟上挖,想要把埋在廢墟中的人,硬生生給挖出來。
她一次次被拖走,卻又一次次的撲上去,死死抱着那塊廢墟挖,有人試圖救她,一根一根的去掰她的手指,她哭着喊着,憑着一股子的蠻力,不斷掙脫。
大家都在拉她,勸她,可她一句都聽不清楚,只聽到了自己撕心裂肺的聲音,淒厲得如同刀子,一刀一刀的割在了自己的心口,“求你們了,不要把我帶走。”
“他還在裏面,他被埋在裏面了,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他死在一起!!”
再一次餘震襲來。
比之前任何一次還要猛烈。
有磚頭陡然砸下來,砸到了她的腦袋上。
她似乎聽到了骨頭碎掉的聲音,疼得差點昏過去。
“跑啊——”
“大家快跑——”
這回,所有人都顧着逃命,沒有人再管她了。
陸北宸,他們都走了,你別怕,你還有我,我不會丟下你的。
血不斷從傷口涌出來,模糊了她的視線,她卻不管不顧,十根手指挖爛了,血肉模糊了都不肯放棄。
她沒有哭,甚至一點眼淚都沒有流。
她爲什麼要哭,她的陸北宸只是被埋進去了而已,又不會死,等她挖出來就好了。
對,她只需要努力一點,再努力一點,就可以把陸北宸挖出來的。
“阿宸,你放心,我不丟下你……”
“我不會讓你孤零零躺在這裏的……”
“以後你在哪裏,我就在哪裏……”
天空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雨,淅淅瀝瀝,全身冷的沒有一點溫度。
深夜的災區,沒有電,沒有路燈,只有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
直升機的聲音忽遠忽近,避難場所一片嘈雜,救援隊終於來了。
她不喫不喝,不眠不休的挖,頭上的傷口腐爛了,視力也變得越來越差,但她仍舊不管不顧。
兩天過去,救援隊廢墟中挖出了不少人,屍體正整體體的堆在那裏,被雨水沖刷,慘不忍睹,周圍哀嚎不斷。
這場雨下了好久,在她的世界裏就沒有停過,對講機裏傳來沙沙的聲音,“周圍沒有檢測到活人氣息,報告完畢。”
她終於從廢墟中擡頭,雨水粘連得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往四周看去,滿目瘡痍。
“沒關係的陸北宸,你死了也沒事,我陪你。”
“這下好了,我賴上你了,生生世世,你都擺脫不了。”
她從未想過自己會這樣慘烈的,一頭撞在那堅硬的廢墟上。
最終,陸北宸沒有死,他被挖出來的時候,據說只剩一口氣,她也還活着。
儘管他們受了重傷,一個瞎了,一個啞了,可至少都還在,並且度過了這輩子最美好的歲月。
只是她從國外移植了眼角膜,重見光明之後,他卻消失了。
等到他再次出現的時候,身邊多了個宋芊芊。
從此之後,不管她怎麼哭,怎麼鬧,都沒有用。
陸北宸變了,不再對她好了,甚至不願意聽到她說一個字。
他所有的溫柔,都給了宋芊芊。
他牽着宋芊芊的手,對她說,“薄煙,我喜歡的人是芊芊,不是你。”
“她膽子小,那時候又還沒有成年,我一直不敢說出口,害怕嚇到了她,現在不一樣了,我認清了自己的心意,這些年之所以和你走得近,也只不過是你眉眼間,有幾分像她而已。”
“如果你還有點臉,就不要再來騷擾我了,芊芊會沒有安全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