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男人的聲音，都充滿了疲倦。
宋芊芊的流產，看來對於他的影響的確很大。
那燈光，刺得薄煙眼睛疼，她眯了眯眼，再度睜開之時，才終於有所適應，“不想開。”
“想要一個人靜一靜，好好想想一些事情。”
“嗯。”陸北宸深深嘆了口氣，走過來坐在了她的旁邊，真皮沙發陷下去了小小的一塊。
他什麼都沒有說，但煩躁的扯掉領帶，已然證明了他的壞心情。
薄煙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宋芊芊的孩子，保住了嗎？”
“沒有，流掉了。”陸北宸實話實說。
他抱着宋芊芊，拼了命的往醫院趕，但終究還是晚了，孩子已經流產了。
宋芊芊哭得幾度昏厥過去，他的心情，也複雜到難以言喻，只是握着她的手，不停安慰，“沒事的，芊芊，孩子還會有的。”
可是他知道，孩子不可能再有了，因爲醫生把他叫了出去，讓他簽下了一份手術同意書，子宮摘除手術。
他當時看着那手術單，一時間，整個人都微微發抖。
摘除子宮對於女人來說，意味着什麼，他還是多少清楚一點的。
只要是個女人，恐怕都不願意做這個手術。
“沒有別的辦法了吧？”
他欠宋芊芊的太多了，所以，他極力的想要把對宋芊芊身體上的傷害，降到最低，“她還沒有生過孩子，如果摘除了子宮，以後該怎麼辦？”
“這位先生，宋小姐大出血，如果不摘除子宮，連命都保不住，又談何孩子呢？孰輕孰重，你自己選擇吧。”醫生公式化的聲音，冷冰冰。
他沉默了許久之後，最終還是在手術單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
宋芊芊手術的時候，他就一直守在手術室外，心情複雜到了極點，他其實對宋芊芊並沒有什麼感情，但在自己最難的那段日子，宋芊芊始終陪在他身邊，不離不棄的照顧他。
想來，大概是真的欠下債吧，所以看到她現在因爲自己這般慘，終究是會心軟的。
他一直陪在那裏，直到醫生告訴他，宋芊芊已經脫離了危險，他才把宋芊芊交給了護工照顧，離開了醫院，回到了家裏。
他覺得，他和薄煙有些事情，必須要談一談了。
而且，拖不得。
可薄煙聽到宋芊芊流產後，卻悶不做聲，甚至臉上，一點內疚，或者傷心難過的表情都沒有，整個人看上去，都是一種麻木的狀態。
他不喜歡抽菸，卻在這時候，突然覺得有煙癮一樣，就想抽一根。
於是，他滿屋子的找，直到找到了煙和打火機，這才重新坐到了薄煙的身邊，撕開包裝盒，在茶几上敲了敲，敲出一根點燃。
他深深吸了一口煙，渾身的那種煩躁不安，才終於在香菸的安撫之下，有所緩解。
青白的煙霧緩緩散開，他連名帶姓的叫她的名字，“薄煙”。
這次的語氣，和以往都大不相同，“你就沒有什麼話，要想對我說的嗎？”
薄煙別過臉去，對上了陸北宸漆黑的眸子，“你想聽什麼？”
“宋芊芊流產了，你想聽我道歉，還是懺悔？或者一些別的東西？”
陸北宸又抽了一口煙，沒有說話。
薄煙便笑得更諷刺了，“所以，你覺得，宋芊芊的流產，真的和我脫不了干係，對嗎？”
“陸北宸，其實你並不相信我，是不是？”
陸北宸解釋，“我不是這個意思，薄煙，我只是想知道，當時到底發生了什麼？”
畢竟宋芊芊的肚子裏，懷了孩子，恐怕沒有哪個母親會拿自己的孩子開玩笑，更何況，三樓摔下來，還很容易摔死人的。
就是因爲摔得太嚴重，宋芊芊的纔會直接大出血，甚至除了流產之外，身上還有不少的傷，包括骨折，這麼慘，宋芊芊大可不必冒險。
“當時，家裏就只有你和宋芊芊在，也只有你們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也並不是不信任你，我只是想聽你親口說，想知道當時的情況。”
“想知道對吧，行，我本來也是要讓你知道的。”薄煙一邊說，一邊打開了手機，調出了一段視頻，丟在了陸北宸的身上，“你看吧，看完不需要我說，你就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陸北宸雖然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情況，但還是拿上了薄煙的手機，看向上面播放的視頻，看到宋芊芊上樓，敲響了薄煙的房門。
期間，兩個人一直在說些什麼，然後宋芊芊做了個請的手勢，薄煙便率先走在了前面，準備下樓去，而宋芊芊，則是跟在了她的身後。
等到薄煙剛下樓梯的時候，宋芊芊卻停住了腳步，盯着薄煙的背影，然後朝薄煙伸出了手，似乎是要將薄煙推下樓梯。
可惜，在最關鍵的那一秒，薄煙不知道爲什麼，彎了下身去，就就這樣，宋芊芊撲了個空，猝不及防，直接滾下了樓梯。
接下來，就看到了有血，還有薄煙立刻下樓，第一時間去到宋芊芊的身邊，查看情況，即便沒有聲音，他隔着屏幕，都能感覺到薄煙的擔心。
再然後，就是他回家了，之後發生了什麼，他再清楚不過，等到這個視頻看完，陸北宸才意識到，自己到底誤會了薄煙什麼，又做錯了什麼。
因爲視頻中，一切的真相都水落石出，他看得清清楚楚，分明是宋芊芊想置薄煙於死地不成，反而害了自己，哪怕在這種時候，她還在陷害薄煙。
在他的眼中，宋芊芊一直是單純的模樣，上次害薄煙摔倒，還有說的那些話，他也只是當宋芊芊一時鬼迷心竅，在宋芊芊哭得梨花帶雨道歉後，就並未放在心上。
卻不想，其實她在私底下，竟然存了這樣歹毒的心思，他毫無察覺，並且放心的把兩個人留在家裏，讓宋芊芊有了傷害薄煙的機會。
當看到這段視頻的時候，他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他不趕想象，如果當時薄煙沒有湊巧蹲下身去，後果會是怎麼樣的？
那麼多的血，他是真的不敢想，也不能接受，偏偏薄煙好不容易逃過一劫，而自己，竟然還因爲宋芊芊的三言兩語，對她有所懷疑，他真該死。
“薄煙……”
他緊張的叫出了她的名字，想要道歉，然而，薄煙卻率先一秒開口，並沒有給他機會，“看完了嗎？看完了我想上樓睡覺，太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