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生活,似曾相識,又好像從未有過。
不大的屋子炊煙裊裊,輕煙緩緩飄向天空,在半路消散於這山間的清風裏,憑添了一點菸火氣息。
這頓告別飯出乎意料的完美,想象中的炸廚房和毒死人都沒有出現,反而是顧言舟抵抗不了美食的誘惑,直接嗦了一大碗麪。
第二天他們就要出發回都城了,所以今日不能在這裏待太久,告別飯喫完,兩人就真的得分道揚鑣,從此有緣再見了。
分別時,蕭延站在門口,顧言舟鄭重的一拱手道:“保重。”
蕭延沒說話,只是朝他走了幾步,然後又用同一件披風,同款式的給他裹了個嚴實。
顧言舟的離別愁緒瞬間被打亂,疑惑的看了看自己身上披風,問道:“幹嘛?”
他特意來還披風的,現在又給他幹嘛?
蕭延完全沒覺得這有什麼不對勁,緩緩開口道:“天寒,風大……一路保重。”
隨後又擡眸看着他補充道:“披風你留着吧,不想添衣就把它披上。”
顧言舟驚訝於這位冷冰冰的兄臺還有如此細心溫柔的一面,但還是被這種離別的傷感氛圍所感染,眼眶都差點紅了。
“嗯……”他輕輕應了一聲,應該是離別前的最後一句話了。
……
第二日紀玄易一行人準備妥當便啓程回都城了。
馮縣令一家——一家除了丫鬟小廝就他一個人,都來門口相送。
淮州城的百姓也是不一般的熱情,從縣令府到城門口,大街兩邊都是來送行的百姓。
甚至還有小姑娘特意選了心儀的花往馬車這邊扔。
這是淮州城的習俗,特定場合把自己心儀的花送給心儀之人,差不多就是表白的意思了。
不過紀玄易在淮州城這段時間,都沒怎麼出門,倒是顧言舟天天擱外面溜達,拋頭露面的,所以大多數花都是丟給顧言舟的。
顧言舟難得享受一次被這麼多女孩子表白的大場面,尷尬的想直接撅過去,最重要的還是在男主面前,更尷尬了。
這男主怎麼看都應該比他好看吧?
顧言舟動都不敢動的端坐在馬車內,對外面的聲音無動於衷,只是一門心思的偷瞄正在看書的紀玄易。
該說不說,紀玄易的長相確實沒話說,就這樣安安靜靜的看書的樣子,那不妥妥的一幅美男圖嗎?
不過爲什麼還是感覺越看越和蕭延有點像呢?
顧言舟好不容易轉移了注意力,沒再爲外面的那些話而尷尬了,結果這個時候,也不知道是哪位百發百中或者走了狗屎運的姑娘,硬是萬中挑一,把花直接丟馬車裏面來了。
還剛好丟紀玄易懷裏了。
顧言舟一瞬間石化,愣愣的看着紀玄易面無表情的用他那修長的手把花拿起來看了看,緊張得不敢動。
紀玄易這種性格的人一看就不喜歡花這種東西,更何況還是人家姑娘送給他的貼身小侍衛的。
此時此刻,顧言舟腦子裏只有七個字:有點尷尬,讓我死!
然後就看見紀玄易把手裏的花遞了過來。
顧言舟臉上閃過大大的疑惑,不解的看着紀玄易。
紀玄易沒什麼太大的反應,只是淡淡的說道:“給你。”
所以這花是要給他?
爲什麼?
這花不是送心上人的嗎?紀玄易不會不知道吧?
“……謝殿下……”顧言舟還有點反應不過來,愣愣的接過花,小心翼翼的捧手裏。
別說,這花還是蠻好看的,是一朵白色的月季,上面還沾了點小水珠。
顧言舟垂眸眨巴着眼睛仔細看了一會兒,然後突然就想明白了。
有沒有一種可能,剛纔一直都是他一個人在那兒尷尬而已,紀玄易根本就沒在意?
畢竟人家可是男主誒,怎麼可能因爲別人小姑娘丟個花就尷尬?
顧言舟越想越覺得就是這樣的,然後一擡頭果然看見紀玄易又繼續若無其事的看他的書去了。
果然是他想得太多了……
所有事情都解決完後,這次就真的是直接回都城了。
紀玄易一行人回去的時候完全不像來的時候走得那樣急,反而像是遊玩一樣,走一段停一段的,完全不慌。
顧言舟這次聽了蕭延的叮囑,風大的時候就把披風披着。
本來他已經就這披風的來歷編了不下十個理由,就等着紀玄易來問,他好順其自然的解釋一番了。
結果紀玄易非但沒問,還無意間誇了一句這披風不錯。
顧言舟:“……”
要不……給您?
他對於紀玄易這態度感覺非常不對勁,但又不能直接去讓對方來問吧,那不是有病嗎?
不過他就真的不懷疑一下的嗎?
不過有了這披風后,紀玄易倒是沒再囑咐過他添衣服了,隨他在這大冬天的穿薄衣服也不管。
顧言舟有時候就會感嘆道:“早知道就早點去買個披風了……”
就這樣拖拖拉拉的走了快一個月,他們才趕在年關前半個月到了都城。
顧言舟掀開窗簾看着都城這熟悉的街道,兩邊擺滿了各式各樣的小攤,到處都是小販的吆喝聲,街上人來人往,有說有笑,熱鬧得不得了。
他好久沒有看到過如此繁華的場景了,竟一時間有些反應不過來,當真是恍如隔世啊。
夢仙樓還是一樣的生意火爆,隔着老遠就聽見了裏面傳來的叫好聲。
顧言舟伸着腦袋往外望,然後一眼就看見了正從夢仙樓門口走出來的封錦。
封錦原本在和旁邊的一個小廝說話,一轉頭對上顧言舟的目光時,瞬間興奮得不得了,整個人都要飛起來了的架勢。
他二話不說就把那小廝丟在一邊,然後邊揮手邊往馬車這邊跑過來。
“言舟……”
馬車停下來,封錦依舊輕車熟路的鑽了進來,然後往顧言舟旁邊一坐,拉着他的手臂開啓了久違的話嘮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