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聞言也沒有拒絕，跟着一起去了前院。
餃子被端上來，張伯說自己已經喫過了，便沒有留下來一起喫。
現在天色已經不早了，張伯年紀大了不能太熬夜，易思瀾幾人見狀就也沒有強求。
張伯走後，幾人圍坐在石桌旁，看着面前的餃子，都不知道應該作何感想。
他們記得去年冬至也是像這樣，大家一起圍在一起喫餃子，其中還有一些長得奇形怪狀的餃子，最後都被言舟吃了。
才過了一年而已，如今桌邊少了兩個人，一切都變了。
良久，易思瀾勉強擠出一個微笑，拿着筷子說道：“看什麼呢，快喫吧，一會兒涼了不好吃了。”
“好。”幾人都應了一聲，低頭開始喫餃子。
氣氛莫名的有些微妙，在這冬日裏壓抑得讓人有些喘不過氣。
過了一會兒，封錦的動作突然一頓。
易思瀾和尋風無影下意識的看向他，就見他從嘴裏取出了一枚銅錢。
封錦看着手裏的銅錢愣了好一會兒。
明明去年紀玄易喫到銅錢的時候他還信誓旦旦的說自己一定是明年最幸運的那一個。
但現在他真的喫到銅錢的時候，突然又感覺也沒有那麼開心了。
其他人也是一愣，似乎是都想到了去年冬至的事情。
封錦淡定的把手裏的銅錢收好，隨後叫人送了些酒過來。
依舊是桂花釀。
他從前不怎麼喝酒，現在也就只鍾愛這一種酒。
在座的所有人都有着共同的心事，除了易思瀾這個不勝酒力的外，其他三人都是把酒當水灌。
尋風和無影平時當侍衛喝酒喝得也不多，突然這樣急的喝酒，沒一會兒就醉得趴桌子上了。
封錦也有些醉了，撐着腦袋半靠在桌子上，一手還拿着酒杯慢悠悠的喝着。
易思瀾感覺頭有點暈了，便沒再喝。
她轉頭看了一眼封錦，猶豫了一會兒還是問道。
“封錦哥哥，表哥登基後，你從來不願意進宮，是還在怪他嗎？”
易思瀾問得直白，封錦半醉着腦子有些不清醒，下意識的回了一句。
“他是明君，我爲何要因此怪他？”
易思瀾聞言有些不解，封錦換了隻手撐着腦袋，把玩着手裏的酒杯，解釋道。
“我只是怕他會因爲言舟的離開而放任自己自甘墮落罷了……從前言舟總是說，他堂堂攝政王，金枝玉葉名聲不可有損，他好不容易聽進去了一點兒，如今突然篡位，又落了個謀權篡位皇位不正的名聲……”
封錦苦笑了一聲，有些恨鐵不成鋼的說道：“若是他願意，編個什麼罪名讓紀懷遠退位不好，偏偏要逼宮！這下好了，言舟之前所做的一切都白費了……”
封錦擡頭將酒杯裏的酒一飲而盡，神色複雜的頓了許久，才繼續道：“其實我只是……氣不過……言舟又沒死，他幹嘛老是一副像是準備要殉情的模樣……”
封錦說到這裏，眼眶都紅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氣的。
對於她表哥和封錦，是非對錯她都不知道該如何評判，也不該由她來評判。
說到底，他們所有人都沒錯，但有些事情，不遂人願，最是難解。
易思瀾沉默了好一會兒，也不知道應該再說什麼，只能舉起酒杯敬了封錦一杯，說道。
“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封錦喝了杯酒，然後從袖子裏拿出一個盒子遞給易思瀾。
這是他之前就準備好的新年禮物，給所有人都準備了，一個沒落，想了想還是送出去吧。
其實以前說的話他都還記得，只是如今不一樣了，有兩份禮物註定送不出去了。
易思瀾拿着禮物看了好一會兒，最後還是哽咽着輕聲說了句謝謝。
後面易思瀾還要回宮，封錦沒怎麼醉，但她還是沒讓他送，走之前還叮囑了守夜的下人好好安置尋風和無影。
攝政王府離皇宮不遠，易思瀾打算自己走回去就行了。
只是剛出王府走了沒多遠，就遇見了像是路過的沈遲安。
沈遲安也沒有坐馬車，大半夜的隻身一人在街上溜達。
易思瀾大概知道他爲什麼在這裏，但也沒有拆穿。
沈遲安說要順路送她回宮，她知道沈府其實和這邊不怎麼順路，但想了想還是沒有拒絕。
易思瀾感覺頭有些暈，一路上都沉默着沒說話，看着前面認真的走路。
沈遲安時不時的會轉頭看她，但每次動了動嘴脣，還是什麼都沒有說。
這段路說短不短，說長也不長。
兩人就這樣一路沉默的走到了宮門口。
再往前走便有守夜的侍衛可以送易思瀾回寢宮。
兩人在宮門口不遠處分別，易思瀾轉頭看了沈遲安一眼，還是什麼都沒說，轉身準備走。
只是還沒有邁開步子，就被拉住了手腕。
沈遲安看着易思瀾轉身，不知怎麼的鬼使神差的就伸手拉住了她。
現在酒勁上來了，易思瀾感覺頭暈得厲害，有些遲鈍的轉頭看身後的人。
沈遲安頓了一會兒，才低聲喊了一聲：“瀾兒。”
易思瀾第一次聽見沈遲安這樣叫她，一時間以爲是自己暈乎乎的聽錯了，便愣在原地沒有應。
拉着的手依舊沒鬆開，沈遲安見她沒反應，才又繼續道。
“上次是我口不擇言僭越了，身爲臣子，不該妄論皇上，也不該隨意猜測皇上與你的情誼……是我說錯了，你能不能，別生氣？”
易思瀾聞言愣住了，過了好一會兒才遲鈍的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上次他們在御花園的事情。
那個時候聽見沈遲安話裏話外的說紀玄易現在和從前不同，讓她離他遠點時，她確實是有點生氣的。
但沈遲安畢竟只是擔心她而已，外人不瞭解紀玄易，有所顧慮也是正常的。
她就算再不想有人妄論如今的紀玄易，她也不能隨意對人發火。
沈遲安說完，小心翼翼的看着易思瀾沒再說話。
易思瀾皺着眉閉了閉眼，等腦子清醒一點兒後，才淡定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