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欣沒忍住伸出手去接雪花,她帶着紅色的圍巾,微微仰着頭看着白雪皚皚的一片,“也不知道宋辭什麼才能來。”
“宋辭沒有和你一起來嗎?”
餘欣搖了搖頭,“沒有,他說他和周琰有重要的事要處理。”
易忱音愣了愣,心口隱隱的悶痛還在,不安的心緒讓她預感不好。
“雪這麼大,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才能到家。”
餘欣嘆了一口氣,“他們真的挺辛苦,即使萬貫家財,也要拼了命去掙更多錢,只不過是不想坐喫空山,爲後代留下富足的財富。”
易忱音沒有接話,她雙手揣在袖口中,微微擡着頭看着外面,心裏的情緒始終不能安穩。
“以前我以爲有錢人只是坐着就能夠得到上千萬的收入,後來我到了阿冀身邊我才知道他們也沒有那麼容易。”小涵嘆了一口氣,“這個世界不管什麼人賺錢都難,只不過是從平凡人的角度去看他們賺錢會更快,但在他們同一個圈子裏卻是一山比一山高,一旦懈怠,輕則破產,重則家破人亡,牢獄之災上身。”
“這京都摩京天橋有多少家破人亡的老總從那裏跳下去自盡,又有多少人在那座天橋上望着天橋下滾滾的江水哭斷腸,人走的越高,摔下來死的越快。”
三人都沉默下來。
大約幾分鐘後,樓下傳來周煜撕心裂肺的哭聲。
易媽媽和易爸爸還有周爸爸周媽媽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四個大人圍着周煜不停的想要安慰小孩兒,但周煜卻越哭越厲害,易忱音心中的不安更甚。
餘欣皺着眉,她轉頭看向身後的客廳,“音音,煜煜是不是餓了。”
易忱音捂着心口輕輕的按壓着,她吐出一口氣,雙手緊緊的捏在一起,她轉身走進屋子,下了樓。
周煜哭的很厲害,易忱音從樓上下來,她看着一家人圍着周煜,卻怎麼也哄不好孩子。
周煜似乎看到了她,雙手不停的朝着她伸過去,他哭的眼尾通紅,頭上帶着的黃色棉帽都快要掉落,額前細細密密的汗珠,和他張着嘴一望見喉的模樣讓易忱音心頭更加的難過。
她加快了腳步朝着周煜過去,她接過周煜,周煜一下抱住她的脖子,哭聲依舊,零零散散的聽到他叫了好幾聲爸爸。
易忱音耐着性子哄着他,“寶寶不哭,爸爸在忙,很快就會回家了。”
“寶寶不哭好不好。”
周煜聽不懂,但也得到了不少安慰,他扁着嘴,雙手捏着易忱音的臉頰,一雙眼睛溼漉漉的看着易忱音,吸溜着小鼻子,小奶音讓人聽了只覺得心疼,“媽媽,要爸爸......”
易忱音愣了愣,她眼眶有些溼潤,伸手給兒子輕輕的拭去眼淚,“好,媽媽給爸爸打電話好不好。”
她轉身抹了抹眼角的淚,轉身摸出手機撥通了電話。
這是這一年來她第一次心頭這樣的不安,也是第一次周琰外出她如此擔心。
電話響了又響,卻怎麼沒有人接通。
餘欣站在樓道的拐角,她低着頭看着手機上給宋辭打過去的電話一個又一個,卻始終沒有人接通。
易忱音鼻子一下有些發酸,她擡頭看見了餘欣,餘欣也看見了她。
姐妹倆神色一頓,眼中流露的情緒,便都懂了。
“音音,你怎麼了?”易媽媽察覺到易忱音的不對勁,上前扶住她的肩膀,有些擔憂的看着她。
“你是擔心阿琰嗎?”
“別擔心,阿琰也許只是忙工作接不了電話。”
易忱音低着頭,眼淚止不住的流,周煜抱着易忱音的脖子,易忱音的頭埋在兒子的頸窩。
周媽媽和周爸爸都有些不知所措。
“音音啊,你別擔心啦,琰琰忙起工作來就是這樣。”
易忱音輕輕的拍了拍兒子的後背,聲音哽咽,“不會的,他從來沒有這樣過。”
從來沒有哪一次周琰沒有接電話,至少周琰從來沒有漏接過她的電話,最忙的時候也是幾天不回消息,但是每晚他都會在忙完之後給她短暫的打個電話,也許只是一句晚安,也許只是問候寶寶,也許只是想聽聽她的聲音。
她抱着周煜朝着外面跑去,餘欣見了從樓上衝下去追上她。
易媽媽擔心的想要跟上去,易爸爸一把拉住了她,“小云,你讓孩子自己冷靜一下。”
“夫妻同心,音音這樣反常,也許是感覺到了哪裏不安心了。”
周老太太嘆了一口氣,她低着頭看着認真看電視的圓圓滿滿,她偏頭看了一眼外面的大雪,閉了閉眼。
希望是一個平安夜。
易忱音坐在屋檐下,外面風很大,她爲周煜整理好帽子,將周煜緊緊的護在懷裏。
餘欣疾步跟來,有些喘氣。
“你也覺得不安心嗎?”餘欣站在她的身邊。
易忱音輕輕的拍着周煜的後背,她說,“在握住雪的那一刻,我感覺就像是得到了什麼警示,心臟在劇烈的痛,就像是告訴我周琰現在也在痛。”
“欣欣,我不信所謂的心靈感應,所以我現在只希望這些東西都是假的。”
餘欣冷的忍不住揉了揉鼻子,她哈了一口氣,“你怎麼還文藝起來了?”
她蹲了下去,“我有些擔心宋辭。”
“嗯?爲什麼?”
餘欣呼出一口氣,外面的雪大的快要看不清前路,“不知道,從他出門我就感覺不太好。”
“我覺得宋辭出門的時候怪怪的,他不停的叮囑我,讓我先來老宅,讓我不要一個人呆在家裏。”
易忱音愣了愣,早幾天周琰堅持要讓她回老宅,讓她陪陪爸爸媽媽和奶奶。
他那幾日說過最多的話就是雪會越下越大,不要一個人開車回京都。
兩人對視一眼,“所以周琰也這樣囑咐你了?”
易忱音低下眸,“他讓我不要一個人回京都。”
兩人沉默一會兒。
“音音,我們真沒用。”
“嗯。”
餘欣有些無力。
“他們費心安排好我們的安全,而我們只能躲在他們的羽翼下,這種感覺還真窩囊。”
易忱音嘆了一口氣,周煜已經慢慢的睡過去,一張小臉紅彤彤的。
“這些都是猜測,他們會安全回家的。”
“阿琰走的時候說過,今年的除夕是我們結婚後的第一個除夕,他不會缺席。”
餘欣沉默。
“宋辭說,如果我和他有一天再也見不到,他讓我一定恨他一輩子。”
說到這裏,她忍不住笑,但是笑着笑着卻是笑不出來了,她低着頭,“你說我怎麼越想越覺得他說這些話都是在暗示我。”
她忍不住低泣。
“我還是第一次遇見一個靠譜的男人,怎麼現在處處都是我會失去他的暗示,老天爺是不是不喜歡我,我得到的好東西都要給我收走。”
她捂着雙眼,整個人有些壓抑的在哭泣。
易忱音眼眶發紅,“不會的,只不過是我們居安思危,雪這麼大,會把那些罪惡的種子都埋掉。”
餘欣忍不住哭着吐槽,“你能不能不要每次傷心的時候說話都要這麼傷感還文藝,傷心的一點都不專業。”
易忱音微微眨着眼。
他會回來陪過除夕的對嗎?
他還有我,還有煜煜在等他,還有奶奶都在等他。
他不會不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