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都給我用力打!”

    飯店老闆的聲音尖利又難聽。

    手裏抓着幾張發皺的鈔票,口水都在說話的途中往外噴濺,顯然被氣得不輕。

    隔壁小超市有圍觀的人擔心鬧出人命。

    想上前阻撓。

    又被超市老闆用手攔了一下:“你們就別去了,被打的小子是他們店裏新來的洗碗工,手不乾淨偷了東西才被打的,你們少管閒事了!”

    “手不乾淨?”女生愣了一下。

    超市老闆擺了擺頭,語氣也有些唏噓,“可不是嘛,那小子年紀輕輕的不讀書去,偏來當個洗碗工,一個月工資才小一千多,這回終於忍不住動手偷東西了。”

    學生模樣的女生驚訝的捂着嘴,瞥見那羣人揮着沙包大的拳頭,不免擔心。

    “不是已經把錢拿回去了嗎,怎麼還打那麼狠,怕不是要出人命了?”

    “我也覺得不能這樣打下去啊,那孩子那麼瘦呢……”

    周圍議論的聲音變多了。

    不知是誰先喊了聲警./察來了,方纔打人的幾個壯漢才搓搓手停下動作。

    飯店老闆不愧是懂人情世故的,見着那幾個警./察來了,哭着喊着說自己飯店遭賊了。

    警./察走過去看。

    地上蜷縮着的少年早已氣息微弱,鼻青臉腫,甚至連動一下都快做不到了。

    跟來的另一位年輕警./察連忙把人扶了起來,邊厲聲呵斥:“遭賊是一碼事,打人又是一碼事!你們這麼下死手,良心過得去嗎!”

    “那他還偷老子錢呢!”

    鬧鬧轟轟的聲音在聶煬耳邊響個不停,他痛苦地挪動身體,離開了那個年輕警./察的臂彎,一聲不吭地往後走。

    那個年輕警./察追過來詢問他的情況怎麼樣了,聶煬搖了搖頭,還是不說話。

    後來飯店老闆見事情鬧大了,怕毀了飯店聲譽,又換了副好臉色道了歉,也賠了一點錢。

    年輕警./察想要把錢交給他時,人早就不知道躲進了哪條巷子裏。

    沒影了。

    這次事情結束,聶煬在家裏窩了很久才養好傷,其實也不算養,他那副硬骨頭,也就剩耐揍一個優點了。

    被人家三四個人揍了十幾分鍾都打不死。

    聶煬呼出一口濁氣,從抽屜裏翻出前兩天買的油麪包湊合着當早飯吃了。

    隨後收拾東西,準備去找下一份工作。

    他的傷差不多好利索了,這還得多虧了上一份工作的老闆,給他送了點傷藥。

    勉強還能活動兩天筋骨。

    就是可惜臉有點破相了,得貼個創口貼纔行,不然那傷疤看着都挺猙獰。

    今年秋天確實冷得過分。

    他租得房子位置偏僻,就算去城鎮買東西也要走上十幾分鍾。

    上次的事情出了他也不大能在這一片混下去,索性簡單收拾點東西,去下一個地方碰碰運氣。

    路上的冷風吹得他的臉生疼。

    刺啦啦的。

    偶爾在大馬路邊看見一家四口出遊的車子,他都忍不住要投去羨慕眼神。

    他是個沒父沒母的孤兒,前些年好不容易從孤兒院裏偷跑出去,勉強能靠體力勞動混口飯喫,可惜錢存不下來,混了一兩年也就那麼點小積蓄。

    也不知是走了多久。

    他買了張車票坐上大巴車往下一座城裏走。

    車裏搖搖晃晃,山路轉的人腦袋發昏,他這人身體弱,最討厭坐車。

    這麼一趟下來,早上喫得東西都吐沒了。

    隨便在路邊找了個水龍頭漱了漱口,胃裏還是火燒一樣疼。

    好在他暈倒的最後一刻,一個好心的女店主說願意讓他留在這幹活。

    這一次工作時間要比上一個久。

    足足三個月半聶煬都在那家小店裏頭替人盤貨收銀。他不愛打架,也不喜歡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奈何身子瘦得跟猴一樣,一走夜路,總會被出門浪的小混混盯上。

    有時是搶錢。

    有時完全就是衝他發脾氣,把他當個活沙包一樣捉弄。

    這天聶煬下班的比較晚。

    路上也沒什麼人了。

    他走在路上,手裏還拿着要帶回家的兩包過期麪包,走着走着,視線就被一片黑影擋住了。

    聶煬皺了眉,警惕的要往後躲。

    來不及了,後頭也來了兩個男的。

    這些人把他的所有去路都堵死了,隨後告訴他想和他玩個遊戲。

    這幾個人拉着他去了出租房。

    爲首的那個紋身男長得尖嘴猴腮,笑聲直讓人覺得猥瑣:“小朋友,你這年紀也不小了,沒想過做點別的事高興高興嗎?”

    聶煬不想理他們。

    又聽另外一個人誘哄道:“和我們玩玩吧,可有意思了。”

    “對呀,我來教你,你先把身上的衣服脫../了怎麼樣?”

    “就是就是,你看你這白生生的,多漂亮呀,不露出來多可惜啊。”

    “滾!”聶煬躲開他伸來的手,墨眸中的冰冷一閃而逝。

    那幾人見他不配合。

    乾脆直接抄傢伙動起手了。

    玻璃碎裂的聲音,鐵門抖動的聲音都交織在了一起,讓人心驚肉跳。

    額頭滑落的溫熱液體糊住了他的眼睛。

    他昏昏沉沉的往外走,步子一晃一晃的。

    倒下的那一秒,痠痛感和先前的舊傷都交織在了一起,刺激得他睜不開眼,呼吸也變得沉重……

    “聶煬,聶煬!”

    他驟然睜開了眼,昏暗的燈光照在他冷白的皮膚上,生出幾分油畫般的細膩質感。

    渙散的眼球逐漸聚焦。

    聶煬撐起身子,扶着腦袋,還覺得有點懵。

    見他醒了,嬈楚楚急忙把他摟緊懷裏,淚眼汪汪的哭出了聲:“你怎麼回事,睡着睡着,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我叫了你好幾聲你都沒醒,真要被你嚇死了……”

    醒?

    剛纔只是一個夢嗎……

    半眯着的墨眸迷茫的眨了兩下,他看向牀頭櫃上擺着的合照,女孩長得尤其的美,瓊鼻玉脂,脣紅齒白,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漂亮得像是畫出來一樣。

    眼尾微微上翹,拖出一抹蠱惑的昳麗。

    勾人得很。

    聶煬反應了好一會,才記起自己已經結婚了,而且現在老婆就睡在他旁邊呢。

    “聶煬,你沒事吧?”嬈楚楚吸了吸鼻子,瓷白溫軟的小臉紅撲撲的,嗓音黏黏糊糊,開口過分得可愛了。

    男人這回終於有了反應。

    薄脣輕勾,側過身替她擦去了臉上的淚痕,望着她癟着的嫣紅脣瓣,像剛洗完的草莓,散發着甜膩的馨香。

    他在她脣上落下安撫的吻。

    彎起的指腹在她白膩纖瘦的後頸撫摸了兩下。

    “沒事,對不起,我讓你擔心了。”

    他語氣抱歉,聲線低沉得彷彿一首大提琴曲,含着半分蠱人的啞,目光深情又專注。

    強壯有力的臂彎肌肉鼓漲,牢牢的將少女嬌小的身子完全攬進了懷裏。

    嬈楚楚抱緊了他的腰。

    腦袋貼着他的胸膛,可以聽見裏頭強有力的心跳,力道一如既往的,足以詮釋所有的愛。

    聶煬極有誠意的在她臉上輕輕啄吻。

    分明不含絲毫情../欲,卻又飽含愛意。

    傷痛的過往無法忘記,好在此刻的幸福足以填補創傷,帶來新的慰藉。

    “謝謝你,清清。”他輕聲說着,一邊將懷裏人摟的更緊。

    “我會一直一直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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