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顯比剛纔看着好說話多了。
妖御眯着眼看他，問道：“解除失憶的咒術你應該很清楚吧，告訴我唄？”
紀霄怔愣了兩秒，被他這副懶散的模樣弄得心情不舒，“告訴你對我有什麼好處嗎，我拒絕。”
蘇越不屑的扯了扯脣。
“搞的好像你不說，就有好處一樣。”
話雖如此，紀霄仍是嘴硬，不肯把那祕法告知他們。
一陣討論過後，喬霽前來同他談判，準備動之以情曉之以理。
紀霄剛開始還不願意信任他們。
直到聽見另外一個“紀霄”是如何對待嬈楚楚的，氣得面色漲紅，恨不能給自己兩拳。
他高聲喊道：“我可以幫你們，但是你要保證我可以一直看見嬌嬌！”
“什麼意思？你現在難道不是一直看着她嗎？”
紀霄眼底覆着一層冷意：“我想要獨佔這具身體，不想每次遇到嬌嬌都被‘他’打擾。”
喬霽頓了頓，遲疑的開口：“但是你口中的‘他’是你自己啊。”
“那又怎麼樣！”
紀霄胸腔劇烈的起伏着，雙目赤紅，像是臨近崩潰邊緣，“這幾年間他想用各種辦法除掉我，我難道要坐以待斃嗎！”
“也對哈。”
兩人雖然共用一具身體。
但性格迥異，到底是競爭關係。
沉寂了一陣。
妖御重新開了口，這次神色比剛纔認真多了。
“你說的這個要求，我們可以做到，不過前提是你真的知道怎麼把失憶的咒術解除。”
紀霄冷笑着回覆：“我們好歹也是同一個人，真要解除失憶的咒術，往記憶裏找一張不就知道了。”
這事畢竟不是兒戲。
妖御準備先簡單測試一下。
“這樣吧，你說出這段期間嬌嬌和他做的事情，記住要詳細一些。”
嬈楚楚：“？”
連喬霽都看不下去了，“妖御你能不能把你那點狹隘的嫉妒心收一收，酸到我了。”
她嫌棄的用手扇了扇風，像是要把那股不存在的醋味扇走。
妖御磨了磨牙，壓低聲線道：“誰讓他獨自佔有了嬌嬌，我總要有個和他單挑的理由吧。”
衆人：“你單挑需要理由？”
“……”
“行吧。”妖御擺擺手，無奈一笑，“我就是想知道他和嬌嬌做了什麼而已，沒別的意思。”
衆人還是剛纔那副表情。
妖御翻了個白眼：“好好好，我承認我想殺了他行了吧。”
喬霽挑了挑眉，“這還差不多。”
＊
五分鐘過後。
現場的氣氛凝重到了極點。
嬈楚楚坐在一旁啃草莓，一聲不吭，一動不敢動。
像是個乖巧等罵的小朋友。
“嬌嬌，你讓他親你了？”
男人暗紅色的眸子裹挾着陰惻惻的冷意，周遭的溫度跟着降至冰點，嗓音混着壓抑的呼吸聲，近乎嘶啞。
嬈楚楚咬着下脣不敢擡頭。
是她不好，她還以爲對方真是她男朋友呢。
男女朋友之間當然可以親親了。
她是這樣想的，不代表妖御也是這樣想的。
當然。
更不代表其他人都是這樣想的。
“姐姐。”
蘇越委屈巴巴的紅着眼，“你怎麼可以讓他抱你呢。”
qaq。
好了。
她現在感覺自己真的好像一個不負責任的渣女，還是睡了別人隔天就跑的那種。
微微清了清嗓，嬈楚楚擡眼看向他們，小聲解釋道：“沒辦法呀，我以爲他是我男朋友，所以……你們懂得呀。”
“不懂！”
妖御憤然瞪了她一眼，眼眶通紅，不斷的深呼吸也壓抑不住心口的酸楚。
“你明明說，你只喜歡我的。”
他的聲音不復氣勢凌然，讓人聽得有些於心不忍。
嬈楚楚再次垂下腦袋，軟聲認錯：“都是我的錯，對不起嘛。”
“……”
僵持了一陣。
還是裴鳴景從中調和，“當務之急是恢復記憶，然後再把另一個紀霄殺死。”
霍晏寒聲附和，“到底也不能怪嬌嬌，都是紀霄先哄騙了她，她也是受害者。”
【說得好！本錦鯉是受害者好不好！】
嬈楚楚在心裏默默給霍晏點了個贊。
下一秒，就被他斜睨而來的眼神嚇得渾身一顫。
媽耶。
好恐怖的眼神。
不清楚之後會發生什麼，嬈楚楚還是先選擇配合他們。
她乖乖坐到六芒星陣中間。
紀霄漆亮的雙眸盯着她，隨後緩緩向他走近。
手指快要觸碰到她的臉時，被一把劍攔在了圈外。
“解咒歸解咒，不要動手動腳。”
妖御冷眼盯着他。
紀霄挑了下眉，卻也沒有繼續靠近，他坐在圈外，雙手合十，薄脣微動，低聲吟語了一長串密文，沒人能聽懂他在說什麼。
只有嬈楚楚，伴隨着他密語越念越快。
好像有什麼東西要衝出腦外，又酸又漲的感覺自腦中央爆發開，拼命要往外衝。
她痛苦的白了臉，臉上開始冒冷汗。
衆人在外頭看着這一切，心疼到了極點。
終於。
在漫長的五分鐘過去後，紀霄放下了手。
“好了，咒術解除了。”
同時。
坐在六芒星陣中間的嬈楚楚渾身一軟，不受控的往後倒去。
妖御眼疾手快抱住了她，並帶她回了房間。
他們都一窩蜂似的跟了過去。
紀霄訕訕的笑了笑。
看來還是沒人在意許諾給他的那個條件。
“嬌嬌你怎麼樣？”
妖御將手從她面前撤下，那股黑霧般的能量一點點收回。
嬈楚楚臉色恢復了一點紅潤，看着他緩慢的點了點頭，眼尾耷拉着，有些沒精神。
“我沒事，只是覺得有一點累。”
聞言。
幾人懸着的心才終於落定。
妖御：“怎麼樣，你現在記憶恢復了嗎？”
嬈楚楚點了點頭。
目送着妖御轉身走向了紀霄，她也緊張了起來，剛纔他們的對話她全部都聽見了。
包括他們說，要殺死紀霄。
跟着走了過去，拒絕其他人的好意，嬈楚楚虛軟的靠在喬霽身邊。
而妖御則按照原先的允諾，走到紀霄面前，指尖在空中劃過。
一個巨大的六芒星陣出現。
鮮紅的色澤宛如流淌的血液，詭譎而可怖。
黑霧從妖御身上一點點冒出，它們飛舞在這個狹小的空間內，迅速的包圍了妖御和紀霄。
嬈楚楚焦急的等待着，心中隱有不安。
等黑霧散去。
妖御往後撤步，臉色比剛纔白了兩分。
他本欲開口，鮮血就從脣角冒出，滴到了地面，留下深色痕跡。
他皮膚近乎病態的白，如今染了血，紅瞳幽暗，體態矜貴，宛如末世紀的吸血鬼公爵。
有種極具衝擊力的美感。
他想嬈楚楚走去。
少女柔軟的指尖輕輕拭去他脣邊血液，綻開一個精靈般的明媚笑顏。
“別怕，我還是最喜歡你啦。”
妖御眼底的脆弱一點點被欣悅衝散，轉而伸手把她抱得更緊。
衆人見狀，皆是一陣嘆息。
到底是輸了。
……
一個月後。
妄生樂園裏的玩家都被通道送回了他們原本都的世界。
經歷了無數慘痛的一切，他們比以往更珍惜現有的安樂。
有輕生者重拾信念。
有僞善者撕去面具。
有難堪者尋回勇氣。
一切欣欣向榮。
萬物皆在向死而生。
嬈楚楚也順利完成自己的任務，陪伴妖御走完了剩下的孤寂歲月。
她也是在目睹他面露老態才知曉。
原來那日的六芒星陣耗去了他所有的力量，他已和凡人無異。
不過這樣也好。
世間朝暮可貴，粥可溫路無盡，病樹前頭萬木春，唯獨那真心鍍金熠動，永生不滅。
（世界五：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