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她就這樣支着下巴看,看着看着,不自覺就睡了過去。
她不知道的是,原本還背對着她忙碌的任子墟在她睡下沒多久後,停下了動作。
他細緻地爲她掖了掖被角。
這一次,他的眼神已經不再是嫌惡與肅殺。
如同往常的任何一天一樣,芙月在日光的照耀下緩緩睜開眼睛。
隨之而來的,是嗅覺的恢復。
她聞到了滿屋的玫瑰馨香。
“姐姐早,早膳備好了,你是想先喫呢,還是我先爲你洗漱更衣?”
任子墟身着一身素袍,倒顯得端方乖巧。
芙月剛要說話,沒想到任子墟卻率先開口。
“還是先洗漱吧,乖孩子都是打扮完之後才喫東西的呢。”
說完,他便徑直走向牀邊的洗臉盆,也不在乎芙月的回答。
頗有一副本人開心就好的態度。
【哈哈哈宿主,沒想到吧,你也有今天】
收到了來自瓊東西的嘲笑,芙月舌尖頂了頂腮幫子,眼眸微微眯起。
可以啊,這是叛逆期到了?
任子墟將手帕整個浸潤在玫瑰花與米酒調製的洗臉水中,讓它吸飽水分後又細緻擰乾。
他將手帕覆蓋在手上,斂眸,一步一步走到芙月面前。
他低頭,與她對視。
芙月眨了眨眼,剛想說什麼,臉上就被玫瑰馥郁的香氣覆蓋。
“嗚嗚....”她咬牙抗議。
“師父,還記得嗎?當時的你,也是這般舉動。”
任子墟藏於手帕後的手掌微微顫抖,眼波流轉滿霜華。
若非手帕暫時遮住她的眼簾,自己又豈敢流露半分脆弱。
芙月氣鼓鼓地,想用力拽下他的手,但軟綿綿的力道就跟撒嬌似的,在任子墟看來也只是撓癢癢一般,微不足道。
察覺到芙月的氣憤,任子墟漆黑的眸子流露一絲笑意。
他停下手,似乎是很滿意芙月的反應。
意識到這一點,芙月更惱怒了。
果然是隻記仇的小兔子!
“師父,我給你束髮。”
任子墟擡頭,慢悠悠地繞到芙月身後,捧起她如綢緞般的青絲,用蘸了玫瑰水的木梳細緻地爲她梳頭。
芙月渾身無力,像個精緻的玩偶一般被他把玩着,想做什麼都顯得心有餘而力不足。
她心下有些後悔,原以爲這毒香最多隻是讓人失去靈力,沒想到副作用還這麼大,而且越靠近他,作用就越明顯。
更要命的是,任子墟偏偏不肯給她痛快,非要慢條斯理地折磨她。
芙月一雙多情的桃花眼瞪得溜圓,看起來還有些滑稽。
“我……我要喫東西。”
任子墟修長的手指快速繫好髮帶,利落乾淨的模樣似乎曾經演練了無數遍。
“好。”
他似乎很好說話,轉身出了臥房。
芙月找到機會,正想起身逃回老巢,結果悲催地發現,腳上傳來鐵鏈嘩啦啦的聲音。
“姐姐,你怎麼可以不乖。
本來,我是想讓你用早膳的。”
就在此時,任子墟推門進來,將手上拎着的食盒放在桌子上。
隨後又在芙月的注視下打開食盒。
第一層,是精緻的玫瑰花酥。
第二層,是養胃的黃米粥。
第三層……
他的手指停在上面,遲遲不肯打開。
看到芙月略帶催促的眼神,他笑了笑,眼波流轉,打開了蓋子。
露出了一朵開得正盛的玫瑰。
芙月有些失望。
任子墟再次重複着這句話。
芙月眼神變得警惕起來。
任子墟轉了轉玫瑰,幾滴露水濺到了手背上,冰涼的感覺一下就鑽進了皮膚。
“但是師父,你教過我的,不聽話,就要受到懲罰。”
看着任子墟手裏帶着尖刺的玫瑰,以及他笑得溫潤如玉,若無其事的臉。
芙月眼眸微微眯起,似乎看到了什麼有趣的事物。
任子墟還是栽了。
他原以爲自己已經足夠瘋了,沒想到芙月還是要更勝一籌。
她不過一句,“徒徒你也不想合歡宗沒落吧。”
就率先拉開了戰線。
……
雨打芭蕉,輕舒玉筍,款弄冰弦。
粉蝶探香花蕚顫,春水初生蝸吐涎。
紅蓮染就相思卦,桃腮粉面墜珍珠。
“是這裏嗎?”
“聽聞美人養玉,徒兒也想見識見識。”
他喑啞的聲音不斷貫入耳中,芙月微微後仰,一雙星眼朦朧。
“夠了,夠了。”
任子墟大掌貼上她泛紅的小臉,溫熱的感覺一路傳至心底。
他總算,也將這抹溫暖握進手中。
芙月凡事都喜歡佔個上風。
她不滿主動權都在他那,主動開始,卻沒想到,要想結束,卻已經不是她說了算了。
使春塢雪洞,倒入翎花。
醉後不知天在水,滿船清夢壓星河。
不知何時,芙月沉沉睡去。
她最終還是沒能喫上那精緻的早膳。
這就是他對她的懲罰。
摸了摸芙月光滑的小臉,任子墟眼裏燃燒着濃濃的欲色。
她最好別想逃,畢竟他還是喜歡有溫度的她。
凌雲宗。
“你說的是真的嗎?”
某處山峯上,一道略顯佝僂的身影與一道相對蒼勁挺拔的身影相對而立。
“當然是真的,師父,在龍王祕境裏面,任子墟得了寶物進階,他那師父還打死了我凌雲宗人,若不是搜魂,還不能發現此事。
任子墟有反心了!他知道我們那麼多事,要儘早清理門戶啊!”
年輕男子微微低頭說道。
“你懷疑,任子墟叛了凌雲宗。”那蒼老的聲音有些意味深長。
“這還用懷疑嗎,師父,這就是事實。
否則,他爲何會對雲龍師兄下手,況且,他得到了至寶這麼大的事情都不稟報給您,一定是包藏禍心!”
年輕男子咬牙切齒地說道。
這個任子墟簡直就是怪物,若不是心魔阻滯,他早就結嬰了。
如今去了合歡宗,非但沒有退步,甚至還如此進步神速,叫他怎麼不眼紅,怎麼不嫉妒。
甚至,隱隱有些害怕。
畢竟,雲龍師兄都出事了,輪到他的時候,還晚嗎。
“雲葉,你心亂了。”老者緩緩說道。
“是,徒兒有錯。”雲葉低下頭,不再言語。
片刻後,老者再次開口:“任家那小女孩,年歲幾何了?”
雲葉猛地擡頭,眼裏劃過笑意:“師父遠見,那小丫頭,如今也十三歲了。”
老者摸了摸鬍子說道:“是個不錯的苗子。”
雲葉嘴角勾起詭異的弧度:“是,徒兒一定會好好善待,畢竟,她可是我們爲任子墟準備的大禮啊。”
“去吧。”老者說道。
“是。”雲葉恭敬退下。
半晌後,老者拂塵一揮,面前出現了一道水幕。
任子墟的身影驟然出現在水幕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