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沉魚打了激靈,想把門給關上,可是已經來不及了,管家已經看見了蕭臨淵。

    她有些緊張,在心中胡思亂想着,該要如何解釋纔好?

    就見管家恭恭敬敬地對着蕭臨淵行了一禮,客客氣氣地道:“讓蕭大人久等了,相爺請您去書房。”

    蕭臨淵點頭:“有勞了。”

    他大搖大擺地跟着管家出了院子,留葉沉魚一臉茫然地站在原地,過了半晌,纔回過神來。

    葉沉魚扭頭看着凌霄,問道:“他不是翻牆進來的嗎?”

    凌霄道:“大人可能是跟你開了個玩笑。”

    葉沉魚一噎,她這是又被耍了?

    她氣得咬牙切齒,雙手捏着拳頭,在心中將蕭臨淵這個腹黑大灰狼來來回回地罵了好幾遍。

    以至於,連葉君澤給她寫的信都覺得礙眼。

    ……

    大理寺。

    黑暗的地牢裏,滿是腐朽的味道。

    林月秋渾身髒亂地縮在牆角,半個月來她的意志已經被消磨殆盡,人也消瘦得不成人形。

    突然,就聽一道清脆悅耳的聲音傳來,恍如是幻覺一般:“姐姐。”

    林月秋擡頭,有些迷離的目光看着牢門前站着的黑衣人,寬大的斗篷遮了她半張臉,隱在黑暗中。

    但那聲音她不會認錯。

    林月秋有些踉蹌地爬起來,卻因爲太過虛弱,摔倒在地上,就聽對面的女子嘖嘖兩聲:“姐姐怎麼把自己弄得如此狼狽?”

    林月秋擡頭看着她,有些激動地問道:“是不是爹孃讓你來看我的?他們什麼時候接我出去?”

    她最近惶惶不安,因爲她母親已經好久沒來看她了。

    明明她說過,讓她不必擔憂,說是一定會救她出去,可是最近卻沒了音信。

    她不想待在這裏,這裏又髒又臭,有老鼠和跳蚤,還經常能聽見犯人的慘叫聲。

    她想回家。

    “他們不會來了。”

    女子幽幽的聲音,透着森森寒意:“姐姐這麼聰明的人,難道還不明白嗎?你已經被放棄了,沒有人會來救你了。”

    “不可能。”

    林月秋不相信,她是永昌侯的嫡女,她的姑母是當朝的貴妃娘娘,她的表哥是陛下最喜歡的福王殿下。

    她從地上爬起來,衝到柵欄前,面目猙獰地看着面前的女子:“林月薇,是不是你在背後搞的鬼。

    你以爲我不知道,你一直都想取代我,我告訴你做夢,你這個卑賤的庶女,永遠也別想爬到我的頭上。”

    林月薇輕笑一聲:“難道不是你給了我取而代之的機會嗎?

    要怪只能怪你自己太蠢,非要對葉沉魚動手,不僅沒有殺得了她,反而還害了自己。

    姐姐還不知道吧,葉沉魚已經被顧家接回去了,顧相夫人帶着府中上下的人出門迎接的。

    她就算出身鄉野,如今依舊是相府的大小姐,而你卻即將要被驅逐出京,流放千里。

    我是念在姐妹一場的情分上,特地來送你一程,順便告訴姐姐,別心存幻想了。

    林家已經放棄了你,唯一在乎你的母親,也早已被父親關了起來,至於姑母嗎?”

    她哼了一聲:“因爲你,姑母被陛下禁了足,她早就恨透了你,你如今就是被林家廢棄的一顆無用棋子。”

    “不!”

    林月秋搖着頭,後退了幾步:“不可能,你在騙我,你在騙我。”

    她抱着頭,情緒近乎崩潰,她怎麼可能會被家人給拋棄呢?

    她是他們的女兒啊,是永昌候府嫡出的小姐。

    可是都這麼久了,如果林家真想救她,早就把她救出去了,不會讓她在這裏待這麼久的。

    她當真,被拋棄了嗎?

    林月薇道:“實不相瞞,是父親讓我來見你的,他說你已經令林家蒙羞,讓貴妃娘娘受到了牽連,給福王惹了一個大麻煩。

    如果你還顧念林家對你的養育之恩,便自行了斷吧。”

    說着,她從懷中掏出一根白綾,扔到了林月秋的面前:“姐姐,從今以後我會代替你成爲永昌候府的嫡女,至於你和葉沉魚之間的仇怨,我會幫你報的。”

    林月秋看着腳下那條白綾,心中一片悲涼,她突然笑了起來,笑着笑着眼淚就模糊了她的視線。

    她癱坐在地上,又是哭又是笑。

    原來親情在權勢面前,竟是如此的不堪一擊,她這一輩子,活得就像個笑話。

    她緩緩地擡頭看向林月薇:“你不要得意,因爲我的今天,便是你的明天。”

    “未必。”

    林月薇道:“姐姐當真以爲我不如你嗎?那你可就錯了,姨娘從小教我的便是韜光養晦,避其鋒芒,我不爭不搶不代表我一無是處。”

    她勾了勾脣:“若我沒有過人之處,你覺得父親爲何會選我,讓我來取代你?”

    “你……”

    林月秋心中恨極,是她大意了,以爲這個庶妹性格溫順,也不出彩,對她構成不了什麼威脅。

    實則是狼子野心。

    到了最後,竟是她替別人做了嫁衣裳,真是可笑啊。

    林月薇道:“侯府不缺小姐,但父親想要的是能爲他分憂的,在高門大戶親情這種淺薄的東西最是靠不住,只有智慧和謀略纔是最重要的。

    姐姐不願自己了斷也沒有關係,父親會選其他的方式來送你上路,我言盡如此,姐姐好自爲之吧。”

    她留下這話,轉身就要走。

    林月秋卻突然叫住了她:“林月薇。”

    她擡頭,目光堅毅透着濃烈的恨意:“我不是葉沉魚的對手,你以爲你就是了嗎?

    我會在地下看着你,最後會是何種下場?”

    林月薇轉頭看着她,勾了勾脣:“放心,我很快就會送她下去陪你,以告慰你在天之靈。”

    腳步聲漸漸地遠去,黑暗的大牢裏靜得有些可怕。

    林月秋坐在地上,眼淚一顆一顆地砸了下來。

    她真的好後悔啊,生在富貴人家,最後得到的又是什麼?

    從小她就被要求,一定要把相府千金給比下去。

    可是無論她怎麼做,都成不了第一,漸漸地父母對她越發的失望。

    好不容易她等到了天賜的好機會,可以將葉沉魚踩在腳下。

    卻因爲她一時的衝動,付出了自己的性命。

    可笑的是,害死她的並不是葉沉魚,而是她最親的家人。

    “呵呵呵。”

    昏暗的牢房裏傳來林月秋森涼的笑聲,她撿起地上的白綾,朝着房樑上一拋。

    若有來生,她再也不要生在富貴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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