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遠清嘆息一聲:“這些年,你但凡將謙兒視如親生就不會過得這麼痛苦。

    當年是你求我,想讓玉郎出人頭地,我才答應了你。

    我將玉郎變成了侯府的嫡子,可是你呢?你善待過謙兒嗎?

    你若平日裏行善積德,多存善念,玉郎和月薇他們就不會……”

    韓姨娘瞪大眼睛,滿臉的震驚以及不可置信:“侯爺這是在怪我?當年是誰許諾說此生只愛我一人,會讓我做你的妻,可是結果呢?

    你背棄了承諾娶了別的女人,同她生兒育女,而我只能做個妾室,看人臉色。

    如果不是她姚氏囂張跋扈,將我兒子養成了一個廢物,逼迫月薇去殺人,他們會死嗎?

    侯爺不去怪你的夫人,卻來怪我?月薇死了,支撐我活下去的只有玉郎。

    可是如今連他也離我而去了,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還不如讓我死了算了。”

    韓姨娘哭着作勢就要去尋死。

    “夠了。”

    林遠清呵斥一聲,他看着哭哭啼啼的韓姨娘,神情有些疲憊。

    眼前的這個女人曾經是他的摯愛,他曾爲了她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將她生的庶子換成了嫡子。

    他給了她無盡的恩寵,而她卻一直都不滿足,怨天尤人。

    這些年來,他其實早就厭倦了,就連昔日裏的情意都不知道何時磨滅得一乾二淨。

    於是他躲到了道觀清修。

    只是到底有二十多年的情分,林遠清也不想與她撕破臉。

    他站了起來道:“你好好休息,只要你以後真心對待謙兒,他自然不會虧待於你。”

    留下這話,他就轉身走掉了。

    韓姨娘卻好似受了刺激一樣,她拿起牀前放着的琉璃瓶猛地砸到了地上,然後大笑了起來。

    真心對待謙兒?只怕眼下恨不得他死的就是他的親孃。

    她所有的苦難都是來自於姚氏,只因爲她出身貴族,便輕而易舉的奪走了屬於她的全部。

    憑什麼?

    真相總有揭穿的一天,若是讓姚氏知道林若謙纔是她的親生兒子,到時候一無所有的還是她。

    她絕對不會讓姚氏成爲最後的勝利者。

    韓姨娘擦乾眼淚,去見了姚氏。

    侯府已經佈置好了靈堂,姚氏正站在棺材前,爲自己的兒子整理衣冠。

    想當初相府公子顧彥文死的時候,她在一旁幸災樂禍,而今,她也嚐到了這種痛苦。

    這是不是報應啊?

    姚氏伸手輕輕摸着林玉郎的臉,低低的聲音道:“兒啊,你放心的去吧,娘會爲你報仇的。”

    “姐姐。”

    韓姨娘來到靈堂,她走過來,看了一眼裏面躺着的人,忍着心中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道:“姐姐節哀。

    侯爺說了,你如果願意的話謙兒就是你的兒子,以後就讓他來孝敬你。”

    姚氏聽着這話,頓時被激起了怒火,甩手一個巴掌就打在了韓姨娘的臉上痛罵道:“賤人,你有什麼好得意的?”

    韓姨娘捂着被打紅的臉,楚楚可憐道:“姐姐生這麼大的氣做什麼?是侯爺說,這侯府的爵位非謙兒莫屬的。”

    “滾,你給我滾。”

    姚氏有些歇斯底里,她的兒子纔剛死他們就開始打侯府爵位的主意,這無異於往她的心口上插刀。

    韓姨娘譏笑一聲,她卸去了僞裝,俯身湊到姚氏耳邊道:“姚雲姝,你還是認命吧。

    你什麼都沒有了,拿什麼跟我爭?這侯府必將屬於我的兒子。”

    她掩着脣,後退了兩步道:“謙兒今日受到了驚嚇,我這個當孃的要爲他熬些滋補的湯藥,就不陪姐姐了。”

    留下這話,她就轉身走掉了。

    姚氏看着她離去的背影,眼底瀰漫着洶涌的怒火,她發了狂一樣的將靈堂裏擺着的祭品砸在了地上。

    心中就只有一個念頭!

    殺了他。

    殺了他們!

    寒竹院。

    林若謙回來後就被姚氏給軟禁了,他坐在房間裏,手中拿着一本書冊看得認真,似乎外面發生的事情同他無關。

    不多時,有腳步聲傳來。

    林若謙擡頭看見來人,他將手中的書冊放下起身行了一禮喚道:“夫人。”

    府中庶子,都是稱呼嫡母爲母親的,小時候他也曾是這麼叫的,結果就被姚氏身邊的嬤嬤賞了兩個耳光,說什麼賤人生的小雜種,也配叫她母親?

    從此之後,他一直都叫夫人,再也沒有叫過她母親。

    恨她嗎?

    怎麼會不恨呢?

    哪怕不是親生的,身爲嫡母就可以肆意踐踏羞辱嗎?

    即便姚氏不知情,被人欺騙矇在鼓裏,替別人養了十八年的兒子,即便她也是一個可憐人。

    他也絕對,不會原諒。

    因爲這十八年來她加諸在他身上的傷害痛苦,不是假的。

    姚氏看着他,冷冷的聲音道:“二公子真是好大的本事,以前倒是我小看你了。

    我以爲你是個病秧子一無是處,沒想到原來都是裝出來的。”

    她走過去,看着林若謙的那張臉,眼底透着深深的恨意:“不愧是那個賤人生的,骨子裏真是一模一樣的賤。”

    林若謙面無表情,沉默着一言不發。

    姚氏拿了紙筆過來,放在了桌上:“寫吧。”

    林若謙問她:“寫什麼?”

    姚氏冷笑道:“寫你是怎麼謀害了我的玉郎,都給我清清楚楚地寫下來。

    你若是識趣,我還能讓你死得體面一點。”

    林若謙懂了,原來是要他寫下罪證,給他定個畏罪自殺。

    他輕笑出聲坐在桌前,拿起了筆,洋洋灑灑地就寫了一封罪書,然後交給了姚氏:“你看可以嗎?”

    姚氏看着那封認罪書,有片刻的詫異,隨即咬着牙道:“果真是你做的。”

    林若謙不想與她爭辯什麼?即便所有的證據都拿出來,殺人兇手擺在眼前,姚氏也不會信的。

    因爲韓姨娘之子,侯府二公子林若謙這個名字,就是他的罪。

    姚氏揮了揮手,她身邊的婆子端了一碗湯放在了桌上。

    她看了林若謙一眼道:“這是你娘下廚親自給你熬的補湯,是他的一片心意,喝了吧。”

    林若謙看着那碗放了名貴滋補藥材的湯藥,眼底的眸色無波亦無瀾。

    他伸手將那碗湯端了起來,涼涼的聲音道:“希望夫人永遠都不會後悔。”

    說着,他仰頭將那碗湯飲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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