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家的山莊還是那麼飄忽不定,他們再次來到山頂上,前面等了許久後纔出現一座宅院,院門大開着,裏面依舊是漆黑無比,活像是深淵等待人的進來。
秦昀腳步一頓,回頭看了一眼身後二人,無聲的嘆了一口氣,轉身率先走進門內。
秦時堇眯起眼睛注視着,他沒有動,而是詢問秦堯:“哥哥,你進去過?”
“是啊。”秦堯見秦昀走了,他立刻牽起秦時堇的手,十指相扣,笑道:“走吧,別讓父親久等了。”
“…好。”
等二人進去後,大門關閉上了,再次消失在林間。
可等秦堯擡眼看時,卻傻眼了。
整個宿家山莊的天空竟然呈現了血紅色,空中不斷飛來蠶食腐肉的烏鴉,大樹凋零枯萎,周圍中瀰漫着血腥味與腐臭味。最主要的是,地面上憑空出現了好幾具屍體!
原本光潔的地面上沾滿了血跡,看樣子時隔有幾年了,到處橫七豎八的倒着屍體,他們身上都穿着宿家的衣服,有的歪脖樹上還吊着幾個屍體,長長的舌頭耷拉下來。
這種場面,可與上次來時天翻地覆啊!
秦堯瞳孔緊縮着,想要握緊秦時堇的手,可卻抓到了空氣,他連忙回頭,“時堇?”身後空無一物,徒有那個緊閉的大門。秦時堇不見了?
而且秦昀也不見了,整個山莊彷彿只有秦堯一個人似的。
秦堯深吸一口氣,強鎮定下來,秦時堇肯定不會單獨拋下他離去的,對方此刻一定與他一樣着急!
這裏怕是誤入幻境了,只要破開就好了。
秦堯手上捏着符籙小心翼翼的在山莊裏走動,低頭打量了下這地面的屍體,各個皮膚慘白,神色驚恐的,彷彿死前看到了什麼恐怖的事。
空中無時無刻不圍繞着烏鴉的叫喚聲,在血日的襯托下,恐怖又詭異。
他走了許多地方,這裏的屍體實在是太多了,味道腥臭難聞,就連池水都是血紅色的,漂浮着各種噁心的東西。
終於不知過了多久,他在一處別院裏看到了一個生人。
他呆呆的跪在地面,小小的身影背對着他,隨着秦堯警惕的靠近,他都沒有一絲反應。
只見這個孩子低頭似乎在搗鼓着什麼,用着小木刻刀,一刮一刮的削着木屑,雙眼瞪直髮愣的盯着木頭,嘴裏自言自語道:“看到的不是真的……活着。”
秦堯眯起眼睛,緊皺着眉緩緩彎腰,想要看清這孩子,忽然對方猛地擡頭,瞪視着他,左眼漆黑無比,血肉模糊着正流着淚。
還不等秦堯反應過來,他就感覺腦袋一陣眩暈,在昏倒前他忽然發現……這個小孩有點眼熟?
…
十年前,噬靈宿家。
晴空萬里,鳥語花香,就連空氣都清新無比。大院內,宿墨小小的身影站在蘋果樹底下,他仰起頭眼睛發愣的注視着上面搖搖欲墜的蘋果。
這時身後傳來一道爽朗的女聲。
一個穿着黃色流蘇長裙的英氣女子,她大大咧咧的提着裙子,絲毫不顧及形象的跑了過來,一時沒剎住車,頭直接磕在了宿墨的腦殼上。
“草!老弟你頭是鐵做的嗎??”
宿墨紋絲未動,呆板的眨着眼睛,回過頭道:“我頭,疼。”
姐姐雙手揉着自己的腦袋,上面掛滿了步搖之類的首飾,她每走一步,那墜鏈就打在臉上,她煩躁的一把就拽下首飾,結果還勾到頭髮了,扭曲着臉:“痛痛痛!老弟快給我薅下來!”
宿墨“哦”了一聲,伸出小手抓着首飾,一把薅拽了下來,上面還纏繞着好幾綹黑絲,並且伴隨着慘叫聲。
姐姐跳腳的捂着頭,痛叫:“啊啊!老孃的頭髮啊——”
“那,還你。”宿墨伸出手來,將那些頭髮擺在她的面前,接着他手握金釵,猛地投擲在上方。
吧嗒。
掉了一個鮮紅欲滴的蘋果,清脆的裂開了縫。
姐姐:“……”
宿墨彎腰,撿起蘋果一口咬了下去,嘎嘣脆。繼而拔下那根金釵,將它與頭髮擺在一起,對着姐姐道:“都,還你。”
姐姐:“……”
她轉過身去,紮了一個馬步,深呼吸運氣,嘴裏自言自語道:“這是親弟弟,不能打,打了也沒用。生氣是女人臉上長皺紋的最根本原因,我不能生氣……”
忽然身後傳來好幾個東西掉落的聲音,還有一個砸在了她的頭上,“咚!”
姐姐疑惑的注視着手上的蘋果,回頭一看,地面上掉滿了蘋果,而自家的親弟弟,拿着那個首飾當飛鏢一樣,又撇向樹枝上。
瞬間那蘋果嘩啦啦的掉一大堆,大力出奇跡就是了。
但是那個首飾變得,慘不忍睹。
宿墨將金釵從蘋果心拔出,尾部都微微彎曲了,他道:“好用,我想留下。”
姐姐心疼的看着首飾,拿出一個染香的手帕,欲哭無淚的擦着,道:“留吧留吧!”
突然身後傳來一箇中年人的怒喝聲:“宿渺!你身爲女子家家的,天天跟個猴一樣幹什麼!?”
宿渺大罵迴應:“我這不是換了一個好看衣服嗎!你看,我頭上還帶着首飾呢!怎麼不女人了?”
“你純屬是猴穿人衣,本性難改,跟蕩樹藤的野猴有區別嗎?”
這個中年人穿着一身深藍色的衣服,胸前掛着一個大型頭骨,雙眼泛着白茫,如白內障一般,但走路依舊穩重。
可嘴裏毫不留情:“讓你少跟江家人接觸,你不聽,偏偏跟江英那廝學了滿口髒話!這是好不容易出去,撒野了?”
宿渺撅巴着嘴,擺了一個鬼臉,道:“老爹,咱們家就應該多走出去,你看看外面的世界,可美了!我這些衣服,全是淘來的。”
老爹嚴肅着臉,毒舌道:“你要是出門自爆身份,你是宿家的人,你看看外邊有沒有人敢接近你?”
“而且咱們家就不能暴露視野。”
“咱們家的宿命,你忘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