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宇心裏掀起一陣驚濤駭浪。
他吞了吞口水，擠出一個禮貌到近乎卑微的笑容：“薇特小姐，你看我這樣子，也不像什麼富豪貴族，就是一個到處奔波的苦命打工人，所以……”
“所以你想少給點？”薇特直直看向他，截住他的話音，無所謂地攤開雙手，“這麼說吧，你這個單子非常不好弄，如果你對我的報價不滿意，完全可以再去找別人，在我這裏，只能是這個酬金，隨便你。”
齊宇：“……”
怎麼，他們異世界的小蘿莉都這麼直來直去的嗎？
能不能可愛點啊就是說！
“行了，別說那麼沒用的話了，你又不是沒錢，”露維亞看得窩火，伸手從齊宇懷裏掏出錢袋子，就丟給了薇特，“這是酬金，裏面有多少我不清楚，但肯定是夠的，明天下午我們會來取，你們安排時間吧。”
她倒是乾脆，把錢和話一丟下，帶着人就跑，等齊宇再反應過來，發現自己已經到門外了。
有沒有搞錯，連裝錢的小布袋子都送出去了！
萬一那裏面的金額遠超酬金，他不就妥妥賠大了嗎！
一時間，他也顧不上什麼面子不面子，掉過頭就要把那扇已經緊閉的門砸開：“不——”
尊嚴哪有財富重要？
今天他就要在柯辛拉成爲真正的勇士！
“求求你了，給我留點臉！”露維亞被他這個行爲弄得額角直跳，一把抓住齊宇後衣領子，拖離了大門。
她一邊拖，一邊還不忘給卡瑪尼打預防針：“記住，小器的男人最沒魅力！”
“啊？”卡瑪尼被她這句話說得一愣，顯然沒能體會其中深意，只能出於禮貌應她一聲，“哦。”
齊宇被勒得直翻白眼。
這小蘿莉下手沒輕沒重，他持續傷害的三十天還沒過，作爲傷員，還真不敢隨便跟露維亞對着幹，只能在心裏對狗系統發出奪命連環call：“救救我救救我！”
這回狗系統很給面子，很快就有了迴應。
【她說的對啊。】
“……”
很奇妙，他居然從這個冰冷的合成音裏聽出了那麼一絲絲無辜。
幸好露維亞只是不想讓他真衝進去，把錢袋子搶回來，只拖了半天街就鬆開了手。
齊宇理理有些豁口的衣領，走得稍微靠後，陰着臉在心裏和系統打起嘴仗。
“這位先生，請您說話注意立場，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您應該是我這邊的吧？”
這句譏諷表達完，不等系統回覆，他反而率先心裏打起鼓來，以一種完全不同的口吻又重複了一遍最後一句：“……您應該是我這邊的吧？”
這回蘊含的情緒，是一種充滿不確定的惶恐，直接又悲劇又喜感了。
【或許吧。】
“……”
他媽的離譜，這時候了還在這模糊立場，齊宇都被氣笑了：“哦，那您要是不是我這邊的，能不能別天天在我這煩我？”
【難道我不在的時候你不找我？】
它還挺驕傲！
跟露維亞停在一個小首飾攤前，齊宇抱着肩膀，牙齒咬得咯吱作響：“你知道我找你，你還不出來，就讓我硬刷副本是吧？怎麼，你也有禁令，會受懲罰啊？”
話說都這一步，他不信這個狗系統什麼都不清楚，怎麼也得從它這套出來點東西。
【那些時候我出來反而會帶來麻煩，其實‘禁令’也就那樣，是他們把‘代價’想得太嚴重了。】
齊宇微微一挑眉，沒想到還真能勾引點信息出來。
一個讓二號機都必須卡bug的禁令，在它這裏竟然如此輕描淡寫，看來這裏面確實有很多彎彎繞繞值得去探究。
那邊露維亞面對琳琅滿目的小物件，挑花了眼，轉頭就叫他，可這時候明顯屬於關鍵時刻，也不能把系統放跑了去等以後。
沒別的辦法，只能開啓戲精模式，愁眉苦臉地揉起頭，把卡瑪尼推過去。
露維亞無所謂是誰，扯住卡瑪尼就開始在他身上比來比去，卡瑪尼頭一次被這樣對待，頓時僵硬得猶如那一顆顆流光溢彩的晶石。
眼看已經把自己完全空出來了，齊宇默默斜靠上路邊的高牆，繼續和系統套話：“看來系統先生還真知道點內幕啊，那和我說說，讓我也開開眼界？”
街道上熙熙攘攘。
這裏是一片小市場，道路兩側的小攤位往兩端擺放開，一眼望不到盡頭。
因爲有喫有玩還能撿漏，除了地精靈，還零星能看到了不少人族的身影，說話聲、笑聲匯聚在一起，幾乎蓋過了騰飛過天際的鳥雀的歡鳴。
【這個確實說不了，但你只要一直向前，就能解開那些困擾你的謎題。】
多新鮮，齊宇當然會自己去尋找答案，被攏在霧裏，可不是什麼好感受。
“啊對對對，您說得對，感謝鼓勵，”他翻了個白眼，懶得聽這個謎語系統瞎忽悠，決定問點它大概率會明說的事，“那以後我再遇到什麼不好解決的局面，您能不能及時給些幫助？就像之前的面板和標識，哦對，還有那些警報，我覺得那就挺有用處的，就是有時不太及時。”
這個問題似乎還真把系統問到了，過了好一會，它纔再次回覆。
【對於想知道的信息，用心去感悟，總會有所收穫。】
“……好好說話。”
【你之前不是已經掌握方法了嗎？專心去思考，答案便回呈現於眼前。】
“我，掌握了？”
齊宇陷入深思。
要是這麼說的話，他之前好像是有點掌握了面板和標識的出現規律……
他這麼想着，把目光投向街道深處，心思略微沉靜下來，只見視野裏密密麻麻出現了幾行文字——
【地點】柯辛拉
【位置】奧克休斯大陸東西部、萊納塞河下游
【所屬種族】精靈族地精靈
【文明程度】高級
【介紹】作爲奧克休斯大陸知名的地晶石遍地，在各個領域享有盛名，但由於其歷任領主缺乏一定經濟頭腦，柯辛拉一直處於大陸中等經濟水平，目前正被偷採事件所困擾
系統的合成音在這時響起——
【就是這樣。】
齊宇一時無言以對，皺着眉頭晃了下腦袋，把面板從視野清出去。
這麼唯心居然也行。
玩尬的？真是絕了。
“懂了，以後我就盯着人家看，”齊宇咂咂嘴，繼續問系統，“那我再問問系統先生，齊進怎麼回事？他爲什麼還回到這裏來？”
【命運的齒輪一經轉動便無法改變，所有命定之人將去往命定之處。】
“命？他能有什麼命？風流大祭司的命？”跟這種謎語話沒什麼好費口水的，齊宇一撇嘴，一邊回憶一邊在心裏說，“風流也不能天天把眼淚當氣氛組吧，你看他這幾回哭的，跟我死了似的，他以前我可沒覺得這樣，是不是在你們異世界受什麼病了。”
對於外來人的不禮貌，本地人一般沒法去計較，也可能是狗系統不想理他這茬，又繼續說了，還說得相當溫情——
【當曾經擦肩而過的歸途再次重現於眼前，深埋於靈魂深處的吶喊便無法掩蓋，終會衝破層層禁錮宣泄而出。】
齊宇目光一凜，敏銳地捕捉到了系統話裏的邏輯，瞬間有些沉不住氣，直接繼續問它：“你是說那個二號機是齊進的‘歸途’？這到底什麼意思？齊進現在不是屬於魔族麼，他到底發生了什麼？是已經發生了，還是將會發生？二號機的身份到底是什麼？”
無數問題突然充斥腦海，幾乎把他腦子攪成了一鍋粥，他隱隱感覺到似乎他已經知道了什麼，可在內心深處，又不受控制地不願去相信。
前後不超過一個月，前後腳踏進這個異世界的他和齊進，卻明明白白相差五年的時間。
目前處於魔族，甚至任職亡靈祭司的齊進竟然還有別的歸處。
露維亞瞥到齊宇在看自己，嘿嘿一笑：“我覺得挺好喫的，齊宇先生可以放心嚐嚐。”
齊宇瞪了他一眼，懶得和他說話。
露維亞說：“其實，你應該是遇到了‘幽靈書店’。”
幽靈書店？有點意思。
齊宇看着他，示意他說下去。
露維亞把手裏最後一點水果丟進嘴裏，嚥下去，衝齊宇拈拈手指。
“……”齊宇真想給他一巴掌，又怕他打回來，“別廢話，有本事你給我吐出來。”
發現撈不到錢了，露維亞有點失落，但喫人嘴短，他開始解釋：“聽說在奇蹟大陸有個‘幽靈書店’，老闆擁有很強的魔力，可以帶着書店想去哪裏就去哪裏，書店就是他的獨立空間，也可以說是一個結界，只有他想讓別人看見時，別人才能看到他的書店。”
這麼說，自己運氣還挺好的？齊宇想。
露維亞接着說：“也許以後你還會再遇到他，但也不一定，總之不用太在意就對了。”
有道理，是書店自己跑了，又不是他霸佔了召喚書，省了一筆錢有什麼不好的，何況書還不在他手裏。
想到這，齊宇問露維亞：“我們這個契約，你打算什麼時候完成？”